第116章(第2/2頁)

姜苒平靜的話就像一把把利刃插在楚徹心上,她未說過一句惡毒的話,甚至言語之間道滿了祈求和委曲求全,可她越是這樣,越是讓楚徹疼得透不過氣。

他們之間,不過是一場從頭至尾可笑的笑話,姜苒與中山從未虧欠過他任何,反而是他,將她傷害至深,中山王亦是因他臣下而喪命。

他虧欠她至深,又怎能放過自己。

楚徹望著姜苒眸中的淚,他緩緩擡起手指拭去她的淚滴:“等我,等我從燕西回來,我需要時間……給我些時間好不好。”

給他些時間留住她,或是徹底放過她。

……

楚徹親自領兵,禦駕西征。他走時,背上的傷尚未見半分痊愈。徐陵遠因先前在燕西戰場受了傷,被楚徹強制留在幽州修養,待傷痊愈後再趕往燕西。楚徹離京,將公孫謀留在幽州坐鎮,代管國政。

時至霜降,距楚徹離京也有月余,徐陵遠身上的傷在禦醫的悉心調養下逐漸痊愈,擇日離京啟程,趕往燕西支援楚徹。

初冬的霜打枝頭,百花落後,瓊枝吐艷,紅梅上梢頭。昨夜飄了一場薄薄的雪,未過夜便化了個幹凈,鐘娘拿來裘衣裹在姜苒身上,她瞧著外面的天擔心會落雪:“公主定要去禦花園賞梅嗎?如今你身子受不得寒,這北地的天又這般冷人骨頭。”

“趁著如今雪小若不去看,再過幾日大雪壓境,我連宮門都出不得。”姜苒接過雲芙遞來的油紙傘,隨後對鐘娘道:“你的腿亦受不得冷,這大雪天別陪著我了,我同雲芙一起去就行。”

鐘娘見姜苒執意要出門,只能嘆氣,她看了看外面的冷天,一時懶於出門,便應了:“也好,我用溫酒煮些丸子,待您回來吃些驅寒。”

雲芙一聽鐘娘要用溫酒煮丸子,眼中的笑意便藏不住了,她挽著鐘娘的胳膊撒嬌:“那芙兒可也有丸子吃?”

姜苒瞧著雲芙那貪吃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出了臨淵舊宮。

鐘娘點了點雲芙的額頭:“自然有你的,還不快跟上公主。”

雲芙幾步追上姜苒的步伐,又從她手中接過傘,陪著姜苒一路向燕宮中的禦花園而去。紅梅料峭,點染了大片雪景,姜苒緩步走在梅林間,梅香清冽,滿肺的冷香。鐘娘果然沒看錯天,慢逛了幾步,天便緩緩飄起了雪,雲芙撐開傘,遮在自己和姜苒頭上,兩人挽著手臂,向禦花園中的方亭走去。

方亭是八角的扇頂,亭基由青石砌成,落了雪難免濕滑,姜苒和雲芙互相攙扶著上了亭子,雲芙收了傘立在一旁,見姜苒站在一扇亭前,透過檐下望著園中雪景。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皆是世間高潔之物,又何必相較上下。姜苒遙遙的望著,任由思緒飄遠,雲芙倒也乖靜,倚在一角廊下,搓著微冷的小手。

雪落梅香林深出,緩緩踏來一個身影,隨著身影漸近,姜苒慢慢回神,迎雪踏過來的身影倒是熟人。

徐陵遠從臨淵舊宮來,從鐘娘那得知姜苒跑來賞梅,便一路尋來,瞧見她站在廊下避雪,待走近了徐陵遠的步伐卻漸漸慢了下來。

徐陵遠入了亭子,對著姜苒俯身一禮:“王女。”

姜苒瞧著眼前的徐陵遠,只覺得風一瞬凜冽起來,身上心上皆是一冷。當年,是徐陵遠帶兵騙入中山營地,殺了她父王。可也是當年,姜鐸背信棄義,害死了徐賁。

姜苒沉默的瞧了徐陵遠許久,嗓間有些幹澀:“徐將軍,身上傷可大好了?”

徐陵遠聞言點頭:“多謝王女掛念,好已痊愈了,明日便要啟程支援陛下了。”

姜苒聞言點了點頭,似乎不願亦不知再說些什麽,她對徐陵遠回了一禮:“保重。”姜苒說罷欲喚了雲芙回宮,卻被徐陵遠叫住。

“王女留步。”

姜苒被徐陵遠叫住,她轉回身:“徐將軍可是有事?”

徐陵遠聞言低下頭,他沉吟了片刻,隨後閉了閉眼睛,直身在姜苒面前跪了下去。

姜苒著實一驚,正要扶起徐陵遠,卻見他擡頭看向自己。

“王女,令尊是被我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