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虎落平陽被犬欺

張永老了, 嗅覺依然靈敏,一通話說的有條有理,搞得職場新手沐朝夕都自我懷疑了!

難道皇上派我們來另有目的?不只是因為先帝的死, 和喪屍病毒?

沐朝夕畢竟不是混跡宮廷十年、和八虎打交道的白術, 他半年前還在西安門看大門呢, 根本沒有接觸過正德朝的大佬級別的人物。

沐朝夕說道:“什麽翻不翻舊賬, 皇上的心思, 我怎麽知道,揣摩聖意是要殺頭的。”

張永見沐朝夕不冷不熱不接話的樣子, 有些著急, 說道:“以前的事情沐僉事清楚。等白司藥回來,我再和她細說。”

張永覺得這對夫妻和當年白術與麥廠花一樣, 都是政治聯姻。嘉靖帝利用白術試探南京官場和西南地頭蛇沐家的態度。

這對夫妻的真實關系, 應該婦唱夫隨, 白術占主導地位。

白術披著風雪回來了, 沐朝夕遞過一個手爐, 把小爐子裏溫著的紅豆桂花湯圓倒出來,把張永的話轉述一遍,“……他要見你。”

白術捂著手爐, “巧了,谷大用的說辭和張永差不多,還說張永當年給寧王和張太後牽線搭橋。”

白術吹著紅豆湯上面的熱氣,對著匣子擡了擡下巴, “這是谷大用提供的證據, 我草草看過一遍, 字跡和私印都是真的——當然,不排除作假的可能。谷大用當年執掌西廠的時候, 手下能人異士無數,模仿字跡、刻一個印章不成問題。”

沐朝夕犯了愁,“他們到底誰真誰假?”

李逵和李鬼,齊天大聖和六耳獼猴傻傻分不清楚。

案子不等人,看樣子,今晚要熬通宵了,白術喝了一碗紅豆沙桂花湯圓甜湯,勉強提了提精神,說道:“是騾子是馬都上來遛一遛,我去會會張永。”

白術一進門,張永就說道:“剛才谷大用在白司藥面前告我的狀了吧?”

白術不置可否,笑了笑。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張永憤憤道:“我就是知道他一定惡人先告狀,他能有什麽擇床之癖,全是借口。秦淮河的青樓楚館,他那家沒睡過?他擇床?他連人都不擇,還擇什麽床!”

沐朝夕:喲,谷大用這老太監還挺會玩。

白術給張永倒了一杯參茶,故意詐他,“您老消消氣,到了這個時候,自保要緊,自是先咬為敬。在朝中當差,誰沒點見不得光的事情,谷大用執掌過西廠,誰的把柄他沒有?只要不是要命的罪名,我就當沒看見,我這次來,又不是為了當包青天鐵面無私辨忠奸的。”

張永問:“白司藥是為了何事來南京?”

白術神秘一笑,“天機不可泄露,有人做賊心虛要殺我,動手的那人肯定知道我的目的。”

張永說道:“臣不密則失身,這個我懂。我懷疑谷大用動的手,我甚至懷疑前年先帝暴亡,也和谷大用有關!”

喲,這個勁爆了。

白術問:“此話怎講?”

張永說道:“實不相瞞。當年寧王曾經給我送了不少錢財,因先帝一直沒有子嗣,又一副不打算生孩子的樣子,不僅僅是寧王,現在的四大藩王也都送給我錢財,希望我在先帝和張太後面前為他們的子孫美言幾句,想著過繼子嗣……”

張永曉得東廠、尤其是西廠的厲害,不敢私下受賄,留下把柄,於是偷偷把此事匯報給正德帝。

他真心希望正德帝至少留一個後代,將來繼承皇位,張永畢竟是正德帝的老伴,將來太子登基,張永就不會提心吊膽的退休了,至少能夠有個不錯的晚年。

所以張永這麽做,也是變相催生的意思——你看,你堅持不孕不育,就有人惦記老朱家的皇位。與其讓別人當皇帝,不如自己生一個唄。

但是正德帝聽到張永的小報告後,不僅不生氣,而且饒有興致的說道:“真是太好玩了,將來必定是一場好戲,老伴啊,以後不管是誰送給你錢財,你統統收下——收到之後,我八你二,大家有錢一起賺嘛。這種沒有本錢的買賣,不要放過。”

“什麽?”張永簡直不敢相信。皇上,我有一句XXX不知當講不當講。

正德帝自覺退一步,說道:“那好吧,我七成,你三成。不能再少了,他們是沖著我的皇位來的,又不是沖著你掌印太監來的。你收錢也很辛苦,這三成是給你的辛苦費。”

張永嘆道:“……我那裏敢和先帝爭利?除了房子和田地這種不好變成現銀的東西,所有的錢財最後都入了先帝的私庫。那年先帝北征,打韃靼小王子,用的就是先帝自己的私房錢。都罵先帝昏聵,但我知道,先帝是有本事的,他親征打韃靼,給邊關帶來安寧。”

“所有藩王送給我的東西,我都做了私賬,就藏在家裏,白司藥若不信,可以派人去取——我家花園最高的一顆桂花樹下,靠南邊往下挖七尺左右,放在一個石匣子裏,用蠟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