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妄想

一覺起來,甄素泠莫名心情和緩不少,連腹痛似乎也沒那麽難忍了。

她環顧四周,金鈴不知去哪了,房內空空,一個人影也無,鋪著絨毯的地面上貼心地放著一爐火紅的銀絲炭,將室內熏的暖意融融。

掀開被褥,甄素泠趿著雙鞋面綴有珍珠的小巧繡鞋,走至妝鏡前坐下,她拿起玉骨梳替自己梳了幾下頭發,望著鏡中人,一邊告誡自己這段時間務必提高警惕,同時在腦子內思索如何將流水閣把持住,好不教人趁機鉆了空子,不知不覺想的太過入迷,在外人看來就是美人望著鏡中的自己,發起了呆。

金鈴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見此,她語氣中不禁帶上一絲埋怨。

“主子,起了怎麽也不喚奴婢一聲,奴婢就在外面候著,你身子骨弱,沒人伺候著怎麽能行。”

她說著,走到架子前取了件薄披風先替甄素泠披上了,又將主子要穿的衣裳找得妥妥帖帖,服侍她穿衣洗漱好後,才想起什麽一樣,聲音平淡道,“奴婢差點忘了,柳柳不久來找主子,說是有事。我怕主子還沒睡好,就讓她在外面等著。”

柳含情?

任金鈴在自己的頭發上發揮,甄素泠眼眸微垂,兩指彎曲,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梳妝台的桌面,懶懶地想著,還是來了,終於憋不住了?

“左右無事,不如去看看。”

花窗外,日頭漸漸隱了下去,白蒙蒙一片。鳥鳴聲時有時無,最近幾日都是雪晴天,院子裏雪痕漸消,松軟的泥土露了出來,像是冰肌玉骨的美人褪去了妝容,驟然現出臉上難看的褐黃胎記。

“不知道會嚇走多少老頭子。”

甄素泠出來時,柳柳不吵不鬧的,一個人趴在窗邊上看著外面看得津津有味,嘴裏不知在念叨些什麽。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平常景色罷了,並無特殊。

“你在說什麽?”

聽見聲音,柳柳偏頭看了眼姍姍來遲的甄素泠,神色中帶著些令人看不懂的東西,將甄素泠上下打量了番,柳柳又將頭扭了回去,不軟不硬道,“沒什麽。”

金鈴大概天生跟柳柳不對盤,雖沒開口罵,仍是暗暗唾了句,沒教養的小蹄子。

甄素泠也不是喜歡廢話的人,直接問道,“你今天過來,有什麽事?”

柳柳撥弄著手指,手上凍瘡依舊。聞言她頓了下,接著語氣吊兒郎當道,“……自然是想問你什麽時候才肯教我學舞。”

甄素泠冷冷道,“等你錢夠了以後。”

柳柳嗤了一聲,轉過身,雙肘撐住窗沿,背靠在窗欞上直勾勾地盯著甄素泠:“就算流音那母|狗願意每次掏錢,我要存夠五十兩也難如登天,這不過是你的托詞罷了。”

“是又怎樣?”甄素泠看著她,怡然不懼。

她不想教柳含情跳舞,也絕不會教她跳舞。

柳含情這樣的人,更適合當戲子而非舞娘,何必把天分浪費在別的不合適的地方?不過……甄素泠的目光在柳柳身上掃了一圈,“我之前說過很欣賞你的天分,你放心,只要你不惹是生非,我保證你在流音身邊……肯定待不久。”

柳柳有別的用處,就這麽浪費在花坊,可惜了。

柳柳聽甄素泠語氣篤定,像是聽到了什麽極為好笑的笑話,那雙上挑的媚眼斜斜望向甄素泠,又虛虛移向高處,“有人自己就是個笑話,還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

她不屑的話語令甄素泠皺了皺眉,“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還不清楚?”柳柳也不急著非要學舞了,逗貓似的,語氣挑釁。

她知道這死女人瞧不起自己,平素更是把她自己看成冰清玉潔的天山雪蓮,一貫的目下無塵,也不過仗著那張臉和花嬤嬤寵著罷了,現在呢?雪蓮花露怯掉了瓣,再次成為整個花坊的笑柄,這讓柳柳心裏無比的暢快。

表面冷冷淡淡的,誰承想竟是個誇海口誇到天邊去了的主,如今謊言被戳破了,看她還怎麽裝高貴。

想到這,柳柳也不在乎甄素泠回不回答了,她大發慈悲地提醒道,“聽說裘嬤嬤回來的時候可是滿面不快,真不知道……是誰惹了她老人家?”

說完這句,柳柳尤嫌不夠,又添了把火“流音好像也有幾天都沒來學舞了吧?怎麽說你也算是她師傅,師父病了,做徒弟的也不說來探望探望……”

說完,她輕蔑地看了眼不動如山的甄素泠,臉上幸災樂禍的神色掩都掩不住。

等柳柳心滿意足地走之後,甄素泠站在原地好一會,才吩咐金鈴,“去,去打探一下彩繡坊出了什麽事。”

金鈴不一會就回來了,不知聽到些什麽,她臉色難看,幾次想開口,都欲言又止。

甄素泠看著她,“說。”

金鈴小心地看了一眼主子,輕聲道,“榮華布莊不認裘嬤嬤帶去的口信,還說她……說她是個得了失心瘋的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