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李斯年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什麽君子不能趁人之危的道義,他一點也不曾放在心上。

他從來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他是陰險狡詐的小人,根本無需遵守正人君子那一套。

他伸出手,輕輕捏了一下程彥的臉。

程彥臉的手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軟軟的,滑滑的,比上好的溫玉還要好上三分,讓一貫做事甚有分寸的他,頗有中愛不釋手、不願松開的感覺。

他又捏了捏。

睡夢中的程彥感覺到他的手,無意識地輕輕蹭著他的掌心,他的指腹,便落在了她的唇角。

軟嘟嘟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又有一種,讓人心跳驟然加速的感覺。

李斯年的指腹停在她的唇上,眸光深了又深。

生平第一次,他有些懊惱時間過得委實有些慢。

若是她過了十五歲便好了。

十五歲之後,便是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他能光明正大把她攬在懷中,能親/吻她光潔的額頭,甚至氣氛到了,被翻紅浪也未嘗不可。

他與她,能做許多事情。

只是可惜,她到明年二月才十五。

現在的她,還只是一個尚未完全開竅的小女孩。

她看不懂他眼底壓抑著的神情,更不懂他脾氣上來時的占有欲,懵懵懂懂地接受著他的好,笨拙地回報,卻總是不得其法,讓人啼笑皆非,把他氣得這輩子都不想再理她。

可是一不理她,思念便像野草一樣瘋長,過不了兩三日,他又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用著往常熟絡的口氣與她說著話。

她不明白他的生氣,更不明白他的不生氣,還開心地以為他們又和好了,驢唇不對馬嘴地說著她絕對只把他當做盟友,對他並無非分之想,讓他放心。

他心中氣悶,面上還要一副風輕雲淡地說好。

天知道,他多想讓她對他起些小心思。

可惜,她一直沒有。

沒有也罷,反正她還小,他慢慢教她便是了。

就像當初,她教他仁義道德,生而為人的珍惜與責任。

她教他做人,他教她情為何物。

人生的路很長,他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走,慢慢去琢磨,不管走到哪裏,他們總是在一處的。

李斯年輕笑,看著程彥睡得香甜的臉,心驀然便軟了下來。

很軟很軟的那一種。

或許是程彥從雍州回華京的這一路累慘了,又或許是李斯年挑弄的熏香後勁太大,程彥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程彥再度醒來時,已經是一天後的正午了。

紫蘇見她醒了,帶著綠蘿等侍女伺候她梳洗。

半夏換了熏香爐裏的熏香,她用慣了的甜香冉冉升起。

梳洗之後,程彥對鏡理妝。

看著菱花鏡中的鎏金檀香爐,她忽而想起睡夢中若有若無的淡淡月下香,梳著長發的動作頓了頓。

月下香是上古熏香,配方早已失傳,世間除了李斯年,再無人會調弄,李斯年性格孤僻,根本做不出把自己調好的熏香送人這種事,如果不是李斯年來過,那是她睡夢中產生的錯覺?

如果真是錯覺,那,李斯年最近在她夢中出現的錯覺有點多。

多到讓她有些不安。

程彥想了想,問了一句:“我睡著的這段時間裏,李斯年來過嗎?”

紫蘇看了一眼程彥,道:“翁主睡著的時候,是李郎君將翁主抱回來的。”

“他抱我回來的?”

程彥險些將自己的頭發揪下來一縷——她認識的李斯年,霽月風清似謫仙,接人待物,也帶了謫仙的清冷疏離,別說抱人了,旁人離他稍微近了些,他都會極不習慣。

事實上,震驚的不止程彥一人。

綠蘿捧來一盒珠花,跟著紫蘇的話說道:“別說翁主了,就連婢子也嚇了一跳。”

在她的認知裏,李斯年相貌雖好,可惜是個瘸子,離了輪椅過不了。

那日他突然抱著程彥走進來,殿裏的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一是因為他抱著程彥,二是因為,這個瘸子居然會走路了,還走得頗穩,一點也沒有殘廢之人的步伐虛浮。

程彥慢慢從震驚中回神。

睡著之前的事情她有些不大記得了,只依稀記得自己在與李斯年說話,李斯年說,小翁主,你可以不用這麽累的。

這句話似乎打開了她盛著委屈疲憊的匣子,她的眼皮越來越重,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現在想來,李斯年抱她回來,似乎是一件頗為正常的事情。

李斯年喜歡安靜,他院子裏除了送奏折文書的暗衛外,根本不留伺候的侍女侍從,他又不是大呼大喊的性子,見她睡著了,估計也不好意思跑到她的院子裏叫紫蘇她們來接她,所以索性將她抱了回來。

他將她如妹妹一般看待,將睡著的妹妹抱回家,似乎是一件頗為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