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4/6頁)

李泓素來耳根子軟,多半會歇了立她兒子為太子的心思。

朝臣們最會的便是見風使舵,見縫插針,見李泓如此,便會推舉其他皇子。

比如病弱的李承璋,再比如膽小的六皇子,平庸的七皇子,總之天子懦弱無為,是朝臣們最樂意見到的一件事。

薛妃埋怨自己沒弄清李斯年的心思,便說了那番話,可轉念一想,她哪裏會想得到李斯年竟然推選她的兒子?

畢竟她和程彥的關系擺在那,彼此都是不死不休的,她的兒子若是做了皇子,她是容不下程彥的,當然,程彥也一樣,根本不會支持她的兒子為太子。

李斯年是程彥的未婚夫,正常來講,哪怕推個六皇子七皇子上位,都不會在李泓面前選她的兒子。

哪曾想,李斯年竟一反常態,說起了她的兒子。

怎能叫她不吃驚?

吃驚之余,她便想描補一二,說自己剛才的話才是魯莽不慎重,李斯年的話才是最為正確的,讓李泓聽從李斯年的話,不與朝臣們商議,直接立她的兒子為太子。

可這樣一來,她在李泓面前的形象便徹底破滅了,李泓聽不聽她的話立她的兒子為太子尚是兩可,最為嚴重的是,李泓會就此厭棄她——李泓愛的是她的善解人意大公無私,而不是一個處處為自己算計的人。

薛妃又悔又恨,糾結得腸子打成了一團。

一旁的李泓,也不比她好多少。

李泓並不愛慕美色,後宮裏的宮妃並不多,薛妃是最漂亮的,也是最懂他心思的,為此他很是喜歡薛妃,更喜歡薛妃給他生的祥瑞八皇子。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立八皇子為太子的事情,可是話一出口,朝臣們便極力反對,從武媚娘之禍,一直說到大夏百年來的女子攝政的事情上。

若只說武媚娘的例子,那也罷了,他與薛妃相處多年,自認為頗了解薛妃,薛妃不會是武媚娘,他更不是李治,可朝臣們不止說了武媚娘,還說了大夏的女子攝政,其中影響他最深的,是先廢後謝元。

他在謝元手下長大,戰戰兢兢,朝不保夕,後來為了好過些,娶了謝元的侄女,本以為自己的日子會輕松些,哪曾想,卻是迎進門一頭豺狼——謝家女害死了他無數的子女與侍妾,他只能眼睜睜地瞧著,什麽也做不了。

他能賭薛妃不是武媚娘,卻不敢賭薛妃是不是下一個謝元,故而也慢慢歇了立八皇子為太子的心思。

而今他最看重的李承璋被李斯年一箭射死,他膝下的兒子,便只剩下了五個。

三子李承璋孟浪莽撞,五子李承璋體弱多病,六子被嚇破了膽子,七子太過平庸,唯有這個祥瑞的八子,卻是聰明機靈虎頭虎腦,最是惹人喜歡。

他便又動了立八子的心思。

可只有他想立八子是不夠的,朝臣世家們哪是那般好相與的?

禦史大夫是八子的外祖父不假,但從來明哲保身,不肯為八子說話,他獨木難支,自然不好輕易立儲君。

他有心想尋個法子立了小八,可想來想去終不得其法,直到剛才聽李斯年說出這番話。

李斯年是淩虛子的高徒,盡得淩虛子的真傳,淩虛子現在正在閉關,李斯年的話便與淩虛子無異,他若說小八是天命所歸,朝臣們哪怕再怎麽不想看薛妃掌權,也不敢違逆天命,只能捏著鼻子認下。

這無疑是個好法子,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法子。

可偏偏,他剛才責罵了李斯年,說李斯年莽撞不穩重,既然都莽撞不穩重了,李斯年的話自然是聽不得的。

李泓心中懊悔不已,擡眉看了看李斯年。

小八終究是他最喜歡的兒子,為了他的小八,他向李斯年低頭也無妨。

只是這個低頭,該如何開口?

正當李泓想著如何描補一二時,李斯年再度說話了:“也罷,終是我修為不如淩虛子那般沉穩妥當,不該泄露天機,陛下與娘娘便當我沒說過這句話罷。”

薛妃一聽,染著鳳尾花的指甲攥緊了帕子,心裏只埋怨自己,可余光掃到李泓臉上,李泓比她還著急,心中便又松了一口氣——看來李泓是想她的兒子為太子的,她無需說些什麽,李泓也會向李斯年說軟話。

既是如此,她何不做個安靜的旁觀者?

這般想著,薛妃只從李泓懷中接過八皇子,一邊逗著八皇子,一邊細細聽著李泓的話。

李泓的聲音有些急:“覺非,你這是哪裏話?”

“你是淩虛子仙長的高徒,淩虛子仙長將一身本領盡傳授給你,你的話,便是淩虛子仙長的話,你若不穩重妥當,那天下便無穩重妥當之人了。”

李斯年面上含笑,道:“這穩重不妥當之詞,可是陛下剛剛說我的。”

李泓面色微尬,曲拳輕咳,道:“朕那是一時情急,你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