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4/6頁)

飯香四溢,酒氣清冽。

丫鬟們低頭垂眸退下。

大夏民風開放,沒甚麽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況這是女子支撐門楣的鄭家,更是不講究那一套俗禮,更何況,鄭余與李斯年程彥有要事相商,更是不可能分開坐。

眾人落座,鄭余給眾人斟酒。

鄭余年齡比程彥大上許多,程彥連忙起身。

三杯酒落肚,鄭余便說了鄭家的要求:“翁主,你我同為女子,更能理解女子處事的不易。”

“憑甚麽男人能妻妾成群,出將入相,而女子哪怕才情蓋世,也只能守著一個男人、守著一方小院過日子?”

林修然不以為然。

他最瞧不上的,便是鄭家的這些拋頭露面的女人們。

他覺得女人就該如林家的女兒一般,通琴棋書畫,懂詩詞歌賦,溫柔賢淑,為男人掌後宅,讓男人無後顧之憂。

而不是像鄭家的女人一樣,不僅不嫁人,還想壓男人一頭,若不是鄭公仍在,他需要顧念鄭公的面子,否則他早就罵鄭余不守婦道、胡言亂語了。

林修然悶頭喝了一杯酒,只當沒聽到鄭余的話。

鄭余繼續道:“若那個男人爭氣,女人在外面也有幾分體面,可爭氣的男子,又豈會甘心房中只有一個女人?他必會將鶯鶯燕燕擺滿了屋,來滿足自己的心/欲。女人在外面縱然再怎麽體面,回到家中看到院子中的高矮胖瘦,再多的歡心也沒了,只能整日裏與人鬥心眼,片刻也不能停歇。”

“若男子不爭氣,在外面受了旁人的冷眼,回家便會對女人拳腳相向,以此發泄心中的怒火。”

林修然聽得頻頻皺眉,程彥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到底是巾幗不讓須眉的鄭家女郎,能力見識遠超這個時代的人,在這個父權主導著的時代,便有了這樣的覺悟。

程彥接道:“這便是女人的不易了,無論男人有能力與否,受苦的都是女人。”

李斯年眸光輕轉,握了握程彥的手。

“是麽?”

李斯年輕笑。

程彥這才發覺自己跟著鄭余一塊地圖炮,將李斯年也一同埋怨了去。

“沒說你。”

程彥小小聲道:“跟著你,我才不會受苦。”

李斯年便笑了起來。

二人的打情罵俏落在鄭余與林修然眼中,鄭余感慨少年少女輕動最是動人,林修然卻在心中暗罵程彥不知廉恥。

鄭余道:“李郎君雖好,可九州之中,能有幾人如李郎君一般?”

“世間男兒多薄幸,值得女人托付終身者寥寥,女人若將生死榮辱系於男子之上,多是落個得非所願遺恨而亡的下場。”

“男女皆是父母所生,十月懷胎,一朝成人,憑甚麽要分出個高低貴賤來?又憑甚麽,男子便能成就一番事業,女人只能守著一方小院度日?”

說到這,鄭余看了看程彥,道:“我看不慣這世道的規矩,今日借著三分酒意問翁主,翁主是否與我一樣,同樣瞧不上男主外、女主內的世道?”

她的父親看重李斯年,她卻將寶壓在程彥身上。

因為她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女人才懂女人。

程彥尚未回答,林修然卻終於聽不下去了,重重將手中酒樽一放,冷聲道:“鄭余,這便你是鄭家的規矩?”

“鄭公歷經五朝天子,怎就教出了你這般不知所謂的女兒?”

鄭余寸步不讓,道:“這便是我鄭家的規矩。”

“正是因為父親歷經五朝,才不會如你這般坐井觀天的迂腐之人一般,困於男女之爭。父親教我讀詩書,懂禮儀,識天下大勢,唯獨不曾教我卑躬屈膝迎合男人!”

“你!”

林修然被噎得一滯,想反駁鄭余,又不知從何開口。

大夏不提倡三從四德,女則女訓,鄭公這般教導鄭余,實在再正常不過。

可再怎麽正常,他也覺得,女人就該在後院裏打轉,而不是出來與男人們搶事做。

程彥見二人針鋒相對,連忙出來打圓場,道:“大司農,請聽我一言。”

林修然不是言官,嘴皮上的功夫並不高,又自持身份,覺得與鄭余繼續爭吵下去頗為失面子,見程彥開口,便裝作不情不願道:“翁主請講。”

程彥道:“大司農掌天下財政,家資頗豐。”

在其他朝代,掌財政的官員是世人敬畏的存在,但大夏世家林立,大司農之職形同虛設,可饒是如此,林修然仍是沒少斂財。

林修然面色微尬,道:“翁主這是何意?”

“大司農切莫多心,我這般說,是想問大司農一句,在楊奇文執掌丞相之職時,大司農的日子如何?”

程彥輕笑著說出這句話。

林修然道:“自是分外艱難,如履薄冰。”

世人只道大長秋是楊奇文的斂財工具,卻不知他也身受楊奇文的侵擾,可林家式微,楊奇文又是丞相,簡在帝心,他只是一個大司農,怎能撼動三公之首的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