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合一章(第4/7頁)

陳父撫須露出一點點笑意,倒:“為父這幾日一直思索,一家何以存續?子弟如何教導?有些富不過三代,有些百年傳承……”

陳二舅咕咯就樂了。

陳父瞪眼:“二郎,你笑什麽?”

陳二舅酒壯人膽,道:“阿爹,富至三代終,可咱家一窮二白,富的邊角都不曾摸到,管它幾代終……”

“胡說。”陳父重重放下酒杯,怒道。“人立於世,豈能無有遠見,你鼠目寸光,無知妄言,嗚呼哀哉。富不過其一,另有書香門第,百年耕讀,退,則入田舍春種秋收,進,則為官為吏為民請命。你眼中如何只見阿堵物啊?”

施進默默又吃了一杯酒,苦不堪言,不敢出聲問陳父,這些話是何意。

陳大舅怒瞪陳二舅一眼,暗斥他不識趣,與老父辯得什麽子醜寅卯,由他說便是。他討好笑問:“阿爹的意思?”

陳父鄭重其事道:“為父想著兩家百年之計,需得定下族規家訓來……”

陳二舅一口酒噴得施進滿頭滿臉,施進本要斥罵幾句,對上陳父的雙眸,拿袖子將臉一抹,端坐在那繼續吃酒。

陳父臉黑如鍋底,拿手指點著陳二舅,抖得跟篩糠似得:“不孝子……不孝子……慣子有如殺子,古人誠不我欺!”

陳二舅瞪圓了眼,叫道:“阿爹打我,藤條、竹棍不知打折了幾根去,幾時慣縱過我?”

陳父怒不可遏,摸過橫在桌案邊的拐杖就要去敲打陳二舅,陳二舅矮身往下一躲,陳父更加怒火滔天:“逆子,逆子……”

施進盯著自己的酒杯,暗松一口氣,看陳二舅的眼神又是心虛又是慶幸,有心上去解圍不負他與陳二舅往日的交情,不知怎的,腳墜千斤,臀重萬兩,半點也挪動不得。

陳大舅生怕自己老父氣出個好歹,扶住陳父,小心道:“阿父的家訓族規都有什麽條尺?和你兒子、女婿都細說說。”

施進如遭雷擊,瞪一眼陳大舅,怎將他也拉扯上去。他連字都不識得幾個,要屁個家訓。

陳父見問,自己倒噎在那裏出不得聲,悻悻道:“容為父慢慢想,要列什麽條尺,無非言行戒律。”

施進、陳二舅劫後余生,暗拭額頭冷汗,連著陳大舅都是後怕不已。

余氏與阿萁送湯,不知底裏,見各人面色難看,還當起了什麽爭執,笑著先將一碗糖水雞子奉給陳父,道:“阿翁吃用一碗甜湯。”再奉一碗給施進,道,“小姑丈來家也沒個上得台面的吃食招待,將就吃碗雞子。”

施進忙雙手接過,轉臉見阿萁站一邊,道:“阿萁替阿爹分吃一個。”

余氏將剩余的兩碗端給陳大舅陳二舅,笑攔道:“小姑丈自吃,小姑、萁娘、豆娘的另盛著呢。”

施進嗑巴汗顏道:“來一趟,帶累兩位嫂嫂忙碌不說,還要費鈔。”

陳大舅、余氏忙道:“這話生份,不好,不好。”

陳二舅滿斟一杯給施進,道:“三妹夫說錯話,怎也得吃上三杯。”

施進不說家規族訓什麽的,萬事皆可,接過酒大笑:“認罰認罰。”爽快地吃了三杯罰酒。

推讓熱鬧間,陳茂林換了衣裳過來,余氏遞了一個眼色給陳大舅,拿嘴呶呶陳茂林,又偷偷一指施進,陳大舅頓時了然。

阿萁本想在堂屋多賴一會,余氏拉牢她,笑道:“萁娘也去吃甜湯,吃了湯,你妹妹表弟妹也該回來了,他們還要去書房寫一頁字,念一頁文章呢。”

阿萁不好歪纏,只得跟余氏走了。

陳大舅撇了撇須,合計一番與施家做親的好處,雖有不足處,差卻不會差到哪去,當下把過酒壺與施進吃起酒來。

陳二舅度他有事,他本欲要跟施進鬥酒,此時便撂開來,不過見縫插針附和幾句,吃上幾口。

陳父支著拐,滿心滿念都是家訓一事,渾不理身旁之事。

施進只感大舅兄熱絡不同尋常,酒敬了一杯接一杯,直推拒不過來,不得法,仗著海量,一杯一杯盡都吃了,直吃眼紅面緋,似有了三分醉意。

陳大舅添酒笑道:“三妹夫。”

“在在,不知大舅兄有什麽吩咐?”施進接酒問道。

陳大舅一指旁坐的陳茂林:“三妹夫,你看你這個大內侄兒如何?”

陳茂林喚了一聲姑父,多的話半字沒有,行事全不若陳大舅這般長袖善舞,施進雖直,也知得幾句場面話,大笑道:“ 好郎君,甚好,甚好。”

陳大舅搖頭:“妹夫說好,我卻說他不好。”

施進愣了愣,他不知陳大舅與他耍心眼,以退為進,勾他來問陳茂林哪裏不好。他將心比心,自家覺得自己三個女兒好,便不會與外人說半字不好。陳大舅既說陳茂林不好,他只當真有一二不妥。

大家親戚,怎好苛刻,施進將手連搖,笑道:“大舅兄嚴待了,我看內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