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許是良人(第2/2頁)

施進這一驚非同小可,漏聽了好些話,急道:“你休哄我,衛小乙只一個親子,怎會許他去做和尚?”

江石面不改色,嘴裏胡說道:“廟裏好些皈依的禿驢,不曾剃頭燙戒疤前,家中老父老母妻兒家小,一應俱全,還不是拋家棄子、絕情寡義做和尚念經去了。”

施進呆若木雞,道:“好好一個男兒郎,怎想著去做和尚,他又不曾做過孽。”

江石道:“眼下倒還不曾做和尚,只他天天往寺裏鉆進,又跟著那些個知客僧啊方丈熟識,難保那些個和尚見他有慧根,為了積公德,非要渡他出家。”

施進半信半疑,問道:“衛小乙可知他兒郎想剃頭當和尚。”

江石蹲在施進身邊笑道:“這事,阿煦如何敢讓他爹知曉,怕不是脊梁骨都要被敲斷。”又道,“進叔也別聲張,爛在肚裏,又不是什麽好事,說不定過些時日他又不想當和尚了。”

施進點頭:“我口中又沒生得長舌,哪會多話。”

江石自認自己舌長,有搬弄是非之嫌,嘆道:“我與阿煦異姓兄弟,本該義氣為先的,無奈我又和進叔親厚,偏進叔竟生了將小二娘許他的念頭,我怕沒個好結果,這才不得不……”

施進呆了呆,木愣愣地道:“誰個要許萁娘,只你嘰嘰歪歪的說我要許萁娘,莫非我只萁娘一個女兒?”

“啊?”江石的嘴皮頓時霜結,僵直在那如遭雷殛,刹那間真是百轉千回,心裏暗暗叫苦:要糟,似是惹了禍事。是了,進叔家還有個大娘子,年歲與阿煦仿佛……

施進嘆口氣兀自搖頭,道:“話既到此,我也不願遮掩。家裏有意衛煦,我因見他和你親近,便想打聽打聽他的為人品性,結不結的倒還未個準,倒不曾想,他竟個想去做和尚。罷罷罷,侄兒你只當今日半個字不曾入耳。”

江石呆怔在那,暗想:我怕不是要提頭給阿煦的賠罪?

施進一屁股坐在地上,憤憤道:“好懸今日跟侄兒說了一嘴,不然,我家葉娘鮮靈靈的一朵鮮花不是插在了衛煦這坨牛糞上。”

江石眼看不妙,拼著舍掉自己臉上面皮,插缺補漏,修修縫縫,笑道:“進叔可能聽我一言?”

施進道:“侄兒只管說。”

江石道:“阿煦為人確實是個百裏挑一的,不吃酒不好賭,不欺人也不教人欺了去,肩弱卻能頂得事,與人來往更是爽快。他在寺廟裏往來,連著和尚都喜愛他,願與他好些方便。寺中寄住的學生香客,因他厚道,也多願買他的糕茶野物……”

施進嘆道:“好侄兒,他縱有一籮筐的好,奈何他是個要剃頭的。倒也有些野和尚,也娶妻也生子,專在外做法事坑蒙拐變,掙得萬貫家財。這些不過賊棍騙子,不是好人。”

江石忙道:“阿煦縱要做和尚,定也守清規戒律,如何會在外頭蒙騙。”

施進大嘆:“果是要做和尚。”

江石叫苦不叠,面上卻道:“進叔只先聽我言語。阿煦便是想做和尚也不過是個想頭,便如有人想當官,有人想從軍,有人想當遊俠浪客……不過一個念想,不曾遇上剖心挖肝的變故,隔年便忘了。有些個禿驢確實可惡,自家吃得肥圓,還要伸手接信客的銀錢,又有些個和尚委實當得高僧,一心勸人向善。阿煦既是俗家子弟,自也是個良善人,佛法又講究不打誑語,阿煦自也鮮少騙人。”

“這樣數來,阿煦實是不可多得的良配。”

施進疑惑,萬分不解,道:“侄兒,你先頭還說衛煦不是良配。”

江石端得千年老樹的面皮,笑道:“我站進叔這邊,自是往大裏數落阿煦的不好處,這才不枉我和進叔的交情;又因我和他交好,少不得也要往大數數衛煦的好處,才不負我們的兄弟情誼。”

施進肚裏彎繞少,想想覺得有理,伸手拍拍江石的肩,道:“雖聽得不大通,仍算侄兒有理。”說罷,又有幾分擔憂,“萬一他真個想當和尚又如何?”

江石笑道:“進叔可信我?”

施進道:“你年小,不敢說十分信,七分信還是有的。”

江石道:“七分便可為。”他笑道,“進叔既信我,我便在中間幫進叔查查他的品行,時不時遞個消息給叔。進叔查上個一年半載的,自家心中就有了定論。”

“如何幫?”

江石笑嘻嘻道:“還得小二娘一道幫把手,才能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