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番外:一江煙雨隨風泯(完)(第3/4頁)

姬殷斜著眼,想破口大罵,他爹退位後真是無所顧忌,隨心所欲,盡幹糟心事,暗暗一翻白眼,道:“聖上,您老真是翻臉不認人。”

姬景元怒道:“說得什麽荒唐話,什麽翻臉不認人。”

姬殷道:“聖上年年收著幾十萬白銀,回頭就要將人親子送他人,嘖嘖……”

姬景元手一癢,又想揍他,喝道:“朕幾時拿了江家幾十萬白銀?”

姬殷曖昧一笑,道:“阿爹,線香的份子不還是捏在您老手中?施家小娘子是江家媳,可不是就是江家人?您老白得三成利,江家沒得您半點好,您倒好,拉起偏架,一心要讓江家子改名換姓認他人當祖宗。”

姬景元老臉一紅,撫須道:“什麽叫改名換姓?本就是顧家子。”

姬殷不答他,反又憤憤道:“顧蘊之算什麽良才,還埋沒了?阿爹,當年顧家汙蔑阿兄貪沒賑銀,又胡七搞八,阿兄沒少受委屈,也沒見您老心疼……”

姬景元一巴掌甩過去,怒道:“我還不心疼他?我不心疼他,他能坐上皇位?”

姬殷立馬要認錯,姬景元卻笑起來,一把攙住姬殷,笑道:“罷罷,你雖是個不孝子,我卻是個慈父,你也少些跑到宮裏娘們兮兮地訴苦。”

姬殷這一打岔,姬景元也不過一時興起,隨即撂開了手。

倒是江泯那邊碰上一些不快之事,他在鶴山書院念書,書院裏一個先生與顧蘊之有些私交,早年就慕顧蘊之之才,又以為江泯是因顧家勢敗才不肯認父,在書院指責江泯無德無行、不孝不善,惹得書院流言四起。

雖有山長斥那先生不可妄加斷言,江泯還是聽了不少流言蜚語,好在他心性堅韌,不為所動。

阿萁卻氣極,帶了小鈿兒殺到書院,尋到那打抱不平的先生,直問道:“都說事不查不明,理不講不清,清官尚且難斷家務事,先生怎就明察秋毫、鐵口直斷我江家有錯?怕不是欺我江家外來客,無權無勢、伶仃無依這才高高在上妄斷是非,這是度我江家縱受了委屈也是申訴無門。”

“也是,我江家什麽門戶,幾輩在田間耕種,哪比得顧家累世為宦?只可憐我家阿泯生在農家,無有依靠,不過貌生得與顧家郎仿佛,一夕之間成了別家子,還被扣了不孝不善的帽子。先生哪裏是為公正,分明是要逼我家阿泯去死。阿泯一死,我爹娘怕也活不下去,先生這是無端端就要我江家家破人亡?”

“果然是讀書人,口舌比刀,殺人不見血。”

那先生被罵得面色雪白搖搖欲墜,簡直生不如死,鶴山書院上下師生屏氣靜神,心道:也不知究竟是誰口舌比刀。再看看如風中瘦竹似得江泯,嘖,這竟是個刺頭,惹不得摸不得啊。

江泯看看周遭,低喚:“嫂嫂。”

山長本就喜愛江泯,嘆口氣出來圓場,讓那先賠禮致歉,那先生也是怵了阿萁,再罵下去,聲名掃地,連著書院都擔不下去。

阿萁見好就收,偷使一個眼色給江泯,沖書院上下一福又朗聲道:“我江家平白遭了飛來橫禍,偏這事荒唐得緊,真是說也說不清,我江家可不能認這等屈事。書院師生都是有識之事,我這個當嫂嫂煩請諸位先生郎君做個見證,就讓阿泯與我公爹滴血認親,眾人也好看看阿泯是不是江家親子。”

鶴山書院上下議論紛紛,好事者搶先應下,書院山長撫須道:“如此,老夫便做個主事人。老夫有幾分薄面,想來也請得動顧家郎。”

阿萁忙叫江泯謝過。

叔嫂二人順勢又交換了一個眼色。

等得書院在堂中擺開架式,江大與江石一同趕來,一家人又靜坐一會等來了顧蘊之與康信縣主。康信見江家在書院滴血認親,端得有恃無恐,拉拉顧蘊之,低問:“阿郎莫不是真錯了?”

顧蘊之有些發怔,沒有答話。

書院上下看看江大與江泯,哪裏像父子?再看看顧蘊之與江泯,哪裏不像父子?諸人心裏直犯嘀咕。

山長暗暗搖了搖頭,見人到齊,吩咐仆役將一碗清水放在桌案當中,學生中有機靈交頭接耳幾句,削了一根竹刺上來,笑嘻嘻道:“公正起見,公正起見。”

阿萁勾起唇角冷笑,江石看她這昂首的模樣,低笑不已。

“阿泯,你為子,先刺手放血。”阿萁搶先道。

江泯點頭,先對著山長一揖,接過仆役手中竹刺,刺穿指腹,幾滴殷紅的血滴入清水中。

阿萁又對江大道:“公爹,請刺血一驗。”

江大大步前,學著江泯對著山長一禮,拿過竹刺刺了幾滴血,那仆役睜大眼,看著血在清水中交融,失聲喊道:“融了融了。”

山長看了一眼,道:“確實相融。”幾個師、生也圍過來細觀。

康信大驚,揮開眾人寒著臉上來看了看,千言萬語噎在喉中,不忍看顧蘊之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