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喜脈

去往長樂宮的路上,林若秋還在擔心自己的服飾是否整齊,發型是否淩亂。一個女人哪怕在百忙中也不忘注意她的儀表,可惜魏安催得太急,林若秋連妝來不及化,只能素面朝天地隨他前去。

聽說大多數女人卸妝前後都有兩幅面孔,沒準楚鎮見了她會嚇一跳呢——還有功夫擔心這種事,林若秋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心理素質。

進殿之後,她姿勢優美地俯伏下去,“妾參見太後,參見陛下。”

及至擡起頭,她才發現殿中的人真是不少,連謝貴妃和趙賢妃等人都來了,竟擺出三堂會審的陣仗,她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大事?

林若秋竟不知該害怕還是該受寵若驚。

楚鎮見她面露疑惑,終忍不住道:“無須多禮,先起來吧。”

魏太後擡起眼皮,不冷不熱的道:“皇帝倒真心疼林氏。”

楚鎮正色道:“母後,事情尚未徹查清楚,還請您莫要冤屈平人。”

“是麽?不是林氏,莫非哀家自己想要毒死哀家?”魏太後淡淡說道,“柳太醫,你來說。”

柳成章作了一揖方才上前,“啟稟陛下,太後娘娘昨夜突發吐瀉之症,據查,乃因食用了一盒糕點所致。”

難怪魏太後臉色這般蒼白虛弱,林若秋還以為是沒傅粉的緣故,原來是生病了,但這與她有何幹系?

林若秋只得挺直脊梁道:“臣妾昨日的確送了些點心,但只想太後娘娘嘗個鮮,想來是無礙的。”

莫非魏太後脾胃虛弱至此,幾塊點心都克化不動麽?可她在山莊裏頭還頓頓大魚大肉呢。

魏太後使了個眼色,她身旁的崔媼便捧著一碟托盤出來,柳成章一一嗅過,又掰開嘗了些許,肅聲說道:“這些芙蓉酥是由桐油炸制而成,桐油炸食雖清香撲鼻,卻不可擅用,因有大毒,損五臟,傷脾胃,幸而太後娘娘所食不多,只是出現下痢之症,若再多食幾塊,後果恐不堪設想。”

林若秋總算明白了,這是一個為她而設的局,早知如此,她就不該送那些吃食來,平白讓人鉆了空子——虧她還以為能與這位太後娘娘修復關系呢,終究是她太蠢。

事已至此,強辯也是無用,林若秋唯有重重頓首,“臣妾並未做過,求太後、陛下明鑒。”

此番之事來得蹊蹺,楚鎮自然不會盲目聽信,只因魏太後一口咬定,他才不得喚來林若秋對質,當下便向魏太後道:“母後,許是瓊華殿中的廚子用錯了東西,誤把桐油當成了香油,才釀出這場誤會,不如……”

皇帝自然寧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無論是妃嬪謀害太後、或是堂堂太後用一己之身去陷害妃嬪,傳出去都是難堪的醜聞——何況他根本不相信林若秋會做這種事。

魏太後冷著臉道:“皇帝,究竟是你太過寵愛林氏,還是你覺得哀家太蠢?宮裏的廚子會連桐油和香油都分不清麽?”

一面卻搖了搖頭,悵然道:“大約在你心裏,恐怕還以為哀家在陷害你的寵妃,存心與林氏過不去罷?”

林若秋低垂著頭,白眼幾乎翻到天際,她能想象魏太後迫不及待要除去自己,卻想不到會是這樣粗淺的手段,誰會傻到在吃食裏頭下毒,這不明擺著說自己是兇手麽?

無奈魏太後身份擺在那裏,縱然此事疑點重重,眾人亦不敢質問半句。

皇帝跟太後幾乎比賽似的冷著臉,殿中氣氛十分肅穆。

還是謝貴妃擅長處理這種局面,想了個折中的主意,“臣妾也不信昭容妹妹會做這種事,也許其中有什麽誤會也說不定。陛下不若請昭容妹妹暫且歇息幾日,待事情查清之後再行論處。”

這意思便是要將林若秋禁足。

禁足這種事雖也不好受,但比起快刀斬亂麻的給她定下罪名,倒是有個緩沖的期限較好。魏太後這回幾乎是犧牲自己的名譽來陷害她,林若秋不能不賞老人家一個面子,當下靜靜說道:“臣妾願意領罰。”

她本來也非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個性,更不想讓皇帝難做,莫非要楚鎮撕破臉指責魏太後無理取鬧麽?天地君親師,若皇帝對親媽都不尊重,世人對這位陛下也無須尊重了。

楚鎮微微闔目,“既如此,先將林昭容挪去聽雨樓,若誤會最終得以澄清,再搬回瓊華殿不遲。”

皇帝莫非要將她打入冷宮?林若秋先是一怔,幾乎以為自己已失寵了,及至接觸到楚鎮安撫的意思,她才心領神會明白過來:敢情他以為瓊華殿裏暗藏奸細,在那糕餅裏頭做了手腳。

這樣也好,她若搬去聽雨樓,一方面能使隔岸觀火之人放松警惕;另一方面,她在聽雨樓有皇帝的親衛,自然安全更能得到保證。

既知楚鎮對自己並無懷疑,林若秋便一切皆安了,她最怕的就是楚鎮不信自己,那她再清白也白搭。現在卻好說,只要皇帝還記著她、念著她,那她總有出來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