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滿盤皆輸

次早醒來,林若秋鼓著兩只泛青的眼睛緩緩喝粥,連花卷都沒力氣咀嚼,只能慢慢撕開,就著粥水吞下去。

紅柳知她還在擔心皇帝,因道:“娘娘放心,太和殿那邊既然沒消息,可不就是好消息,大約陛下真是困了。”

林若秋不為所動,只有氣無力地用著早膳,注意力十分不集中。昨兒做了一夜的怪夢,她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直至聽紅柳說起,黃松年到太和殿去過,林若秋的眼睛便忽而睜大,“陛下急召黃松年?為何?”

紅柳亦是聽旁人說起,她又進不去皇帝寢宮,只得訕訕道:“聽說醉酒之人常頭痛難忍,興許為了這個才召太醫吧。”

若真如此就好,林若秋點點頭,心下決定,若晚膳時分還沒消息,她就要闖進去:總不成是在太和殿中金屋藏嬌,生怕被她發現?

這般神不守舍地過了一下午,直至黃昏時分,太和殿總算來人請她過去。

林若秋顧不上梳妝打扮,匆忙施了點粉便一陣風地趕往皇帝寢宮,她本來猶豫著該以什麽姿態來面對皇帝,怕自己太過疏離,可當見到皇帝的那刻,她來不及思考,眼淚便撲朔朔的下來。

楚鎮倒被她搞蒙了,這樣子不像一夜不見,活像是生離死別。

一旁站著的黃松年臉上真是尷尬,知道皇後性情直率,可這也太不顧身份了吧?

林若秋這時才意識到有外人在,只得不好意思的接過楚鎮遞來的手絹,擦了擦臉,又朝黃松年欠了欠身,“本宮失態,讓大人見笑了。”

黃松年忙道不敢,開玩笑,他哪敢嘲弄皇後呀?皇帝不給他十個大嘴巴子才怪呢。

這會子他便知趣的退到帳鉤背後,努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林若秋也就只當沒他這個人,老著臉皮上前道:“陛下真是,昨日散席之後就沒跟臣妾說一句話,臣妾還當您不再理會臣妾了呢。”

楚鎮摸了摸她的臉,笑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愛卿就這般情切麽?”

能調戲人,看來心情不差。林若秋恨不得咬一口他的手,叫他知道牽腸掛肚是什麽滋味,當下憤憤地道:“您什麽都不說,臣妾可不就只能靠猜了麽?若非今日總算等到消息,臣妾還以為您出了事、一病不起了呢!”

楚鎮面色微微凝重,朝魏安使了個眼色,魏安會意,領著眾仆退下,並順勢掩上門,方便裏頭說話。

楚鎮這才肅著臉向她道:“你說得不錯,朕是差點出事。”

林若秋只覺渾身的血都冷了,忙上前抓著他,“有人下毒對不對?”

昨兒她就瞧皇帝舉杯的神態有些不對,當時未曾細想,如今卻細思極恐。

大凡男子都害怕撒潑打滾的女人,哪怕那人是關心作亂。楚鎮只得讓黃松年上前搭把手將皇後拉開,這才整了整衣襟道:“朕說的是差點,那酒水裏有些不對,可朕及時發覺,並未飲下。”

再一瞧,皇帝面龐雖有些灰暗,可精神尚好,不太像中毒跡象。林若秋緩過勁來,心下稍安,繼而卻詫道:“那您這是……”

既然沒中毒,為何搞得像中毒一般,早朝不去,還讓黃松年在太和殿待了一天——林若秋此時才琢磨出點滋味,若真是中毒,皇帝大可以偷偷地請太醫,何必要讓眾人都瞧見,倒像是做給外頭看的。

楚鎮見她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看來不說個明白是不行了,遂握著她的手沉聲道:“朕希望你陪朕演一場戲。”

林若秋好像有點懂了,“陛下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楚鎮點點頭,“若不揪出那主使之人,難免還會有下次。”

林若秋試探道:“會是誰幹的,難不成是齊王?”

“齊王固然嫌疑最大,可其他人也不無可能。”楚鎮眼中難得顯出戾色,這些年雖然天下太平,可他是親眼看著先帝爺怎麽從諸兄弟中脫穎而出坐上皇位的,就連他自己登基的時候也吃了不少苦,如今那些藩王看似溫順,可焉知背地裏是否動作不斷?萬人之上的光榮,也就意味著萬人之上的危險。

齊王母喪卻遲遲不肯回京,難免叫人懷疑其居心叵測,而其他那些坐山觀虎鬥的藩王未嘗沒在其中摻一腳。這些年皇帝致力於清除宮中探子,可偌大一個皇宮,難免有思慮不周的地方,這一次不就差點著了道?為了永絕後患,也為了一舉將那些蠢動勢力鏟除,楚鎮少不得裝出些虛弱模樣,以此讓他們放松警惕——唯有讓那些人以為他中了毒,他們才肯安心動手。

林若秋不怕危險,或者說沒有什麽比失寵更叫她憂慮,既然與夫妻感情無關,那她就放心了,當即打包票道:“這個不難,臣妾一定會好好陪陛下演好這出戲。”

楚鎮吻了吻她的手背,笑道:“那朕便等你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