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頁)

自此以後,軍營中叔叔伯伯們見著我面兒,就喚我“小兄弟”,我為這事兒還生了他兩天氣。

將士們平常得了假是能逛城郭裏的市集的,等到我再大一點兒,他隔幾個月便給我買身新衣裳來,我又不穿,平素裏都是著哥哥們一般的衣袍的。便問他買這些做什麽,他搓了搓手,說:“我家閨女就比你小一歲,這老見不著,也想得慌,看著你穿跟看著我閨女穿似的,也是求個安慰嘛。”聽了這話,我便偶爾得空穿上在他面前晃晃,而後便把衣服收到木箱裏。如今也攢了好大一箱。

“怎這個時辰來看你伯伯了?”盧伯將地下炭盆撥得旺了些。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心底的顧慮同他講了。我本以為盧伯會笑我還是個孩子,說我想的不周到,誰料盧伯竟字字認真聽了,又對著地圖思索了片刻,才同我說:“你所說還是有幾分道理,可這時候傳消息去給侯爺,無疑會動搖軍心。大戰在即,這也只是我們的揣測,並無確切的證據。”

他手從玉陽關上滑過,點了點離此處最近的關內枯榆城,“不如先一步傳消息到枯榆去,那裏駐紮了一萬大軍,管事的是州牧王巖。叫他警惕著,若是玉陽關出事,便能先一步馳援,再將消息往後遞。”

我聞言點點頭,確是最好的處理辦法了。

盧伯贊賞地看了我一眼,“真是長大了,能想到這些,很不容易。”

我又陪他坐下來閑談了一陣,看著他寫好了給那王巖的書信,差了人快馬加鞭送去。直到夜深了,才回了營房歇息。

第二日,送信的還未回來,我自城樓上遠遠望見一隊兵騎踏塵而來,不由得手腳冰涼,剛想令人將城門關鎖,再仔細一看,領頭那個,不是賀盛是誰?

不知他為何半途折返,我下了城樓,將手指放在唇邊,長長吹了一聲哨,小紅馬撒開蹄子奔過來,我躍上馬,自城門而出去迎他。

等奔到了他近前,便調轉方向,同他一起往回走著。

我們皆放緩了速度,還不等我問,他便開口:“我心下總不放心留你自己在這兒,便稟了父親,回來玉陽關守著。”

我不由得有些感動,“你也不必半道折返,賀將軍該訓你了的。”

他語調輕快,“父親不缺人,再者,玉陽關才是兵家重地。”

幾句話間,便進了城門。

正是晚膳的時候,我便同他一起用了。有一道烤羊腿,很大一只,占了整個盤子,通常是要切成小塊兒,蘸著醬料吃的。他拿了一只小碟子,用隨著菜品呈上來的匕首將羊腿片成片兒,放在碟子裏,積了厚厚一堆,方才遞到我面前來。

他做這些的時候我正埋頭吃的歡快,也並未注意到。

我取一小片蘸了醬料送進嘴裏,嚼了兩下,同他說:“知道你刀功好,也不必切成這麽薄,太薄了反而失了口感。”

他又將那小碟子拿回去,換了一只空碟子,笑著應了一聲“好”,重新替我片肉。這次果真是厚了一些,一片片卻還是一樣的厚度。

我看著他切肉,忍不住眉眼彎了彎。即便是大哥素日再照顧我,像片肉這等事,也是不會理的。

他見我一直盯著他,手中的匕首偏了偏,這片兒就厚了些,問我:“你先用著別的,一直瞧著我作甚?”

我把那片切厚了的搶過來丟進嘴裏,對著他無可奈何的目光,咽下去了才說道:“沒什麽。就是見你如今這般模樣,有點想不起初見你時,你...”我斟酌了字句,“你囂張的樣子了。”

他許是想起那時候的事來,耳朵尖上竟泛了紅,我咬著筷子,饒有興趣地盯著他耳朵看。

他忿忿將我嘴裏的筷子拿了去,將肉往我面前重重一放,“吃都堵不住你嘴。”,耳朵卻是又紅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