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陡然收緊雙臂,勒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沒吭聲,任由他死死抱著,只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裏衣傳過來,暖烘烘的一片。過了好一陣兒,他才慢慢松開,輕聲說了一句:“好。”

先前他費了那麽多周折,為的不過是將我留在上京,這回倒是答應得輕巧。我不知方才他都思慮了些什麽,這結果卻是不出我所料。

我轉過身去面對著他,啄了啄他的下頜,“你知道我慣不愛攪弄這些風雲的,也總做不好。上京許多事先前我同嫂嫂商量過,若是用得上,你大可去尋她。”

他微微頷首,手撫在我鬢邊,“上京如今也遠非什麽安樂窩,我心裏清楚,你既是想留在這兒,還不如就隨你父兄一起。可你不在我身邊,我總怕鞭長莫及。”他嘆了一口氣,“我放心不下。”

我將他手抓下來,小指勾著小指,就像是靈魂也勾契在了一處,笑道:“我們拉過鉤的,那時我說,即便生死也不放手。一百年都作數。我會好好的,所以你也要好好的。我就在這兒,等你把定乾坤的消息。”

“阿彥,我不是你的鞭長莫及,我是你手中離弦的箭。”他眼眸中映著我眼中亮得出奇的光,“我要蠻夷退居千裏,尊你為皇。”

他忍不住揚了揚唇角,擡手刮了我鼻子一下,“你這話一出口,可就給我扣了個謀逆的大罪。”

我抿了抿嘴,白他一眼。他重又將我抱了個滿懷,聲線依然有些沙啞,卻摻著藏不住的歡愉,“早些睡罷,我的大將軍。”

一夜清夢,我醒過來的時候,時辰還早,蕭承彥還睡著,難得眉頭是舒展開的。我平日夜裏總想著替他捋開,如今免得我動彈,卻又不習慣了。末了還是從被子裏伸了一只手出去,戳了戳他睫毛。

見他沒什麽反應,該是睡得還熟,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來。自打他醒過來,上藥都是親力親為,也不讓人瞧他傷口,我心裏沒底他愈合了幾何,明日回上京顛簸一場會不會再抻裂了。

想著便將手悄悄伸回來,順著他裏衣下擺探進去,摸索了一圈,他腹上裹著紗布,胸前亦是斜著裹了半邊,所幸只是薄薄兩層,即便是隔著紗布,能看上一眼,我也大致明了他到底如何。

我盡量輕著動作,屏住了呼吸,一點點摸索著將他裏衣扣子解開,衣裳推到兩邊去。正準備一鼓作氣掀開被子,還在被子裏的雙手卻突然被扣住。

“大清早的,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讓我傷好了。”他悠悠道,睜開了雙眼。

我幹幹笑了兩聲,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他松開我,自個兒將盤扣又一粒粒扣了回去。

我琢磨了片刻,重又湊上去,頗有幾分賣乖討巧地同他道:“我只看一眼,倘若還是沒能好全了,便叫人備車送你回上京。”

他瞥我一眼,依舊是不肯。

我沒想明白他何故這般別扭,卻記起前兩年有一回,父兄回上京前幾日,嫂嫂許是操心勞累得過了,又是一大清早便來了東宮尋我,一來二去,見我來時一起身,便倒了下去。雖說叫禦醫來看了,無甚大礙,卻磕破了一點額角。我心疼得不得了,庫裏剛巧有西域貢上來的舒痕膏,便都拿了出來。嫂嫂卻執意不肯帶回去,一揮手同我道:“我又不是以色侍人,何況這麽一點小傷,便是破了相又如何?”

想通了這層關竅,我咽了口唾沫,顫巍巍道:“你該不會是以為先前都是...以色侍我罷?”

他陡然咳起來,顯然是被嗆得夠嗆。我好心拍了拍他後背沒有傷的地方,給他順著氣,卻被他一把將手按在榻上,整個人覆上來,好氣又好笑地問我:“以色侍人?虧你想得出。”

我掀起眼皮瞧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他衣襟沒扣好,這一動作,便開了一點,我這個位置恰是能順著看下去,瞧著像是好了個差不多的。

他挑了挑眉,“既然你話都撂到這兒了,可要見識見識什麽是以色侍人?”

我忙不叠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必不必。”

早膳用得比之昨日簡直安穩得不成樣子,賀盛自那句“我明白了”後,該是果真通透了。這日裏他用過早膳,知會了一聲,便回了軍營,只余下我同蕭承彥二人。

蕭承彥這一日嘴便沒停過,囑咐了這個囑咐那個,事無巨細,饒是我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也覺是要被磨出繭來。

後來我實在是不耐,趁他自顧自說著話,貼過去吻住了他,將他那一肚子的不放心統統吞了下去――也就這般,他才消停了。

直至申時三刻賀盛才回了來,將我支出去,叫我到隔了四條巷子的客店裏帶些吃食回來,同蕭承彥又不知談了些什麽。左右這兩人當著我面談公事時總是有幾分詭異,我也便隨著他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