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想到庚子興許已經去到謝家門前,已經讓門房請了謝士洲出來,等著將那對珍珠耳鉤交還給他……錢玉嫃就傻了眼。

她看向喬氏的臉上寫著欲哭無淚,一開口都帶上顫音:“……我咋辦啊?”

喬氏伸手牽女兒到羅漢床邊坐下,說:“怪娘思慮不周。”

“您說這個有什麽用?還不如幫我想想法子,這該怎麽補救?”

喬氏擡眼看向白梅青竹,示意她二人退下,待房裏沒別人了,才道:“嫃嫃你給娘交個底,你是不是挺喜歡謝三少爺?”

要之前問,錢玉嫃未必會認,但剛才發生的事已經明白昭示了她對謝士洲的在意。試想,若她心裏沒這號人,何至於為那麽件小事自閉?還在沖動之下把生辰禮物都退回去了。

錢玉嫃已然明白她心中所念,縱使難為情,還是點了點頭。

喬氏伸手攬著女兒,手搭在她肩頭上,又問:“那你想不想嫁他?”

錢玉嫃陷入沉思。

看她久久不答,喬氏說:“你不要去想他父母兄弟家庭條件,把這些暫時排開,只看謝士洲這個人,想想他的人品作風脾氣還有對你的態度,再告訴娘想跟他一起嗎?”

“想的,我想。”

錢玉嫃想起挺多事,別看他們十月裏剛認識,算來還沒兩個月,但已經有不少的美好回憶。像李母退親引來她誤會轉身找去謝家那次,當時糟心,這會兒想到都能笑出來了。

錢玉嫃將頭靠在她娘肩上,緩緩說:“我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這麽個人,您看他既傲慢又不務正業,他就是大家口中絕不能攤上的敗家子兒,要不是家底子硬,誰會高看一眼?可就是這麽個二世祖,對我比誰都上心。”

喬氏打趣道:“烈女怕纏郎。因為他追得緊,就把你感動了?”

錢玉嫃沒去辯駁,可她知道事情不是這樣,如果心裏一點兒意思也沒有,任他怎麽纏也不管用,只會厭煩。她覺得自己興許挺膚淺的,就喜歡謝士洲長得好看以及對她上心。

這些話就不必說出來了。

“謝士洲喜歡你這個事,我們都知道,之前我跟你爹談過,你爹最希望你嫁個簡單的人。不需要那麽富貴,也不要太復雜的親戚關系,你沒生在一個需要鬥心眼的環境裏,要是嫁了人以後需要處處算計,太難為你。”

錢玉嫃想插嘴,被喬氏摁住。

“你聽娘說完。你爹這話,我認一半。他這麽想沒錯,可要挑出一家表裏如一沒有丁點腌臜的,太難了。我想著與其指望夫家親戚全是安分人,不若嫁個敬你愛你肯全心全意待你的男人,也不怕遇上什麽風雨。再說我女兒是直脾氣又不是軟柿子,沒那麽容易吃虧。”

內宅裏頭,玩手段的大多是以人情相脅,吃準人家抹不開情面。

這招對錢玉嫃沒用。

一個是她,一個是長房的玉敏,她倆最拉得下臉拒絕人。

錢玉嫃剛才靠在喬氏肩頭,這會兒坐直起來:“娘想得太遠……”

“我的姑娘誒!不先打算好他來提親你說我們是應還是不應?”

“娘我剛才及笄,不著急。”

喬氏摸摸女兒細滑的臉,說:“你是不著急,那頭不著急抱得美人歸?我生了你,早就想到有這一日,姑娘家到了這歲數,說親是宜早不宜遲,越遲越被動。也不是嫁出去多遠,乘轎子去就一兩刻鐘,要見面不容易嗎?有什麽舍不得的?”

其實哪怕距離再近,女兒一旦嫁了人,就和從前不一樣了。喬氏心裏很舍不得,依稀覺得生她好像還是昨天的事,一眨眼人這麽大了。

心裏有點惆悵,她沒表露出來,還開玩笑說“等你嫁了娘就輕松了”。

錢玉嫃道:“娘嫌我煩呀?”

喬氏一陣好笑:“可不是嗎?你快點嫁個可靠的人,往後就讓他替你操心!”

……

母女兩個越說越遠,遠到錢玉嫃都忘了珍珠耳鉤的事,直到白梅闖進屋裏。

“不是讓你們出去候著?”

“回太太話,謝家三少爺來了。”

喬氏愕然。

錢玉嫃也想起被她拋到腦後的事,她一陣頭疼:“怎麽還找過來了?”

頭疼歸頭疼,這種事還得自己去面對。錢玉嫃看喬氏一眼:“娘等會兒,我招呼他去。”

喬氏了解並且相信自己的女兒,沒叮囑什麽,只讓她不著急,跟謝士洲說說清楚。

這之前,謝士洲在對待錢玉嫃的問題上都挺克制,他是沒掩飾過自己的心意,但也沒莽撞登門冒犯她,每次接觸都會找個正當的說法,盡量不讓她尷尬為難。

今兒個謝士洲顧不得了。

他在老太太院裏,吃著府上珍藏的普洱陳茶,四喜突然闖進來,說府門前來了人找他,讓三少爺出去看看。

謝士洲還不以為意,嗤道:“誰那麽大面子張嘴就要本少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