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正月初二初三那會兒街市上人還不多,這兩天卻熱鬧起來,每年這時候,臨街的店鋪就會掛上花燈,蓉城這邊從初十到十五,街市夜夜張燈。

因為家裏開茶樓,錢玉嫃往年跟弟弟在茶樓包廂裏臨窗眺覽過燈會,哪怕過去很久,她總能記得那一晚,蓉城的上元燈節輝煌燦爛。

聽謝士洲邀她遊逛燈市,錢玉嫃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應下了。

應下來之後,她才想到剛才送來的衣物首飾,明白那是供她在上元當日穿戴。不得不說紈絝公子是有一手,在這方面比前頭兩個開竅得多。

前頭兩個嘛。

許承則在聽說唐瑤定親以後整個頹靡下去。

至於李茂,除夕節前見著大姑太太聽她提了一句,那人不知聽了誰的勸,仿佛已經振作起來,赴京應考去了。

謝士洲就在旁邊,看錢玉嫃原地走神,他伸手晃了一把:“在想什麽?”

“想到以前阿爹帶我們去茶樓上賞燈,我那時才知道蓉城的夜這麽美。”

“沒上街市逛一逛嗎?”

“小時候怕丟,長大了怕擠。”

謝士洲翹著腿兒,笑道:“那到時候我牽你走。你得去看看,舞龍舞獅踩高蹺變戲法,還有吹糖人捏泥人投壺換燈的,道兩旁小食攤多不勝數,都逛完了咱們放河燈去。”謝士洲特別遺憾,說要是在江南水鄉,有錢人家大可以上燈船去,沿河遊逛賞兩岸景,那滋味別提了。

聽他說得這樣好,錢玉嫃能不癢癢?

離約好的還有三四天,她已經等不及了,天天都盼著日子過得快些。

謝士洲在幹嘛?

他為了方便元宵當日裝逼,提前踩點,做攻略去了。這幾天時間,他把街市上大大小小的遊戲全玩了一遍,尤其是投壺換燈那個,攤主在地上拉條繩,隔六尺擺上銅壺,讓遊人拿銅錢換箭,十支一組,一組裏面能中三支就能換個花燈,中得越多換的花燈越好。

投壺嘛,書院學生愛玩,謝士洲經驗不多。

他想了個什麽辦法?

他讓四喜拿錢去問攤主買了十支箭並一銅壺,沒事就在家投著玩兒,經過苦練,總算在元宵當日神勇發揮,一組箭裏中了八支,拔得頭籌。

圍觀群眾都在哇塞,有人認出他了,說難怪呢!

“難怪什麽?”

“你仔細瞧瞧,他是謝家三少爺!謝家三少爺本來就是最會玩的!別說這才區區六尺距離,哪怕退到一丈開外,他都能射中好幾支!”

“我就說這把仿佛是失手了,三少爺能跑能跳那天就會投壺,正常發揮都能全中。”

“也搞不好是擺攤的動了手腳,那個箭是不是跟一般的不大一樣?不好投吧?”

“可能有這方面,也可能是緊張……”這人不住的沖旁邊錢玉嫃努嘴,示意大家夥兒看她,她穿著霜白搭配海棠紅色的襖裙,又系了個白毛滾邊的披風,瞧著瓊艷絕世。謝士洲投壺的時候她雙眼睜圓了看著銅壺那邊,每中一支她臉上都漾出笑,待謝士洲投完換回一盞仕女圖案的彩繪燈,錢玉嫃接過來提在手上,稀罕極了。

她不是沒見過更好的,只是這一盞格外不同。

錢玉嫃左手提著花燈,右手被謝士洲牽著,他倆都打算往前走了,忽然有幾個書生模樣的過來:“我們長陽兄也很會投壺,平時苦於沒有對手,今兒個碰上謝三少爺也是緣分,比一比如何?”

遇上是碰巧,來邀戰可不是。

這些個都是府學學子,他們在府學裏的集體活動不是蹴鞠就是投壺。

那個“長陽兄”不像謝士洲是臨時抱佛腳突擊練起來的,他確實很擅長這個,到今天沒真正遇上個對手。

書生們十分信賴“長陽兄”,才會想借此機會落謝士洲的臉,為李兄出口惡氣。

被點名的孟長陽站出來,笑眯眯請謝三少爺賜教。

謝三少爺還沒說啥,三少奶奶不答應了。

“這人呢,哪怕別的不成,總得會讀氣氛。看見別人未婚夫妻一起逛燈市非得逮著喊比喊拼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態。都說君子成人之美,倒是頭一回見著堂堂讀書人等不及想落別人臉面好叫人下不來台的,什麽仇什麽怨呢?”

錢玉嫃說完拉上謝士洲就走,再不理會他們。

孟長陽站在原地臊紅了臉,他盯著錢玉嫃遠去的背影半天沒動,讓同窗退了兩把才回過神來。

看熱鬧的褪去了一些,還有些在竊竊私語。

孟長陽站在冷風裏,感覺臉頰滾燙,他很不好意思,說:“我等莽撞了。”

“分明是他畏懼你不敢比罷了,若他能贏,會不出來顯擺?”

“咱們光明正大下戰帖,有什麽為人不齒?長陽兄你別聽那女人說的,她是強詞奪理。不敢相信李兄喜歡的是這種女人,除了有身美人皮,其他毫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