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謝夫人一松口,她兒子不是親生是抱養的消息就傳遍了謝家上下。先前柳姨娘讓錢玉嫃落了幾回面子,這下給她尋著機會,不討回來?

柳姨娘興沖沖往謝士洲那院子去,不顧丫鬟阻攔直直要往裏頭闖,一邊闖,還揚聲說呢:“某些人呐,鳩占鵲巢威風了這麽些年!可笑,真是可笑!”

丫鬟攔不住,四喜八福趕緊上來擋人。

要是以前,姨太太這麽闖進來,轟人就完事。今時不同往日,少爺身份變了,他跟前的人也不敢太得罪府上這些,只得伸手擋一擋,說少爺跟少奶奶在休息,不見人,請姨太太回去。

“在休息?不見人?我看是沒臉出來見人吧!”

“野雞就是變不成鳳凰!擺了二十年少爺譜也夠本了!”

“三少爺我知道你在裏面,也知道你聽著,你若是還要臉就自個兒投奔你親爹去。你爹啊,人在廣源客棧,再差不也是個行商?往後你榮華富貴沒了,日子湊合著還能過,你總不能惦記著我們謝家的榮華富貴連爹都不認,咋說那可是親爹呢!”

謝士洲在屋裏頭閉眼小憩,聽到這話,他翻身要起來,被錢玉嫃攔住:“你不合適,還是我去會她。”

錢玉嫃端起旁邊那碗放了半天已經溫涼的茶水,走出去朝著柳姨娘就是一潑。

柳姨娘讓她澆了一頭一臉,原地拔出尖叫來。

“錢氏你敢潑我!”

錢玉嫃就站在三步開外,冷著臉說:“潑你怎麽了,你要還敢嚷嚷我拿抹布塞你嘴裏信不信?”

是錢玉嫃說的,她就做得出來!

柳姨娘氣得要死,也不敢接著往下鬧了,她這就要回去沐浴收拾,臨走前最後放了個話,說:“我還你還能威風到幾時!”

打發了她,錢玉嫃再回屋去,看謝士洲也沒再睡,人就坐在床榻邊,滿臉的疲憊,眼神裏蓄滿了全是苦悶。

過去十九年,謝士洲的人生都是一帆風順的,突然聽說這種事,他全部認知都傾覆了,還能撐住沒借酒消愁已經很不容易。這兩天他吃吃不好,睡睡不著,實在困了才眯一會兒,聽見丁點響動又會醒來。

這個時候,府上人人都知道他是養子。

可謝士洲不相信。

他回想了過去很多的事,怎麽都不信自己不是太太親生的。

小時候,謝士洲更多的時間在老太太那邊,他跟太太相處不是那麽多,可太太看他的眼神,說那些話,就是親娘對兒子啊,哪個人會對抱養的孩子這麽實心實意?

他要是親兒子,那娘又為什麽松口說是抱的?

謝士洲有個可怕的猜想,他覺得情況應該是最糟糕那種,他是他娘跟廣源客棧裏住的那個生的,現在事情穿幫了,娘不能講實話,才撇清關系說是抱養……

謝士洲想到這裏,可他不敢同任何人說,甚至沒勇氣去求證。

照目前的發展,他頂多是從嫡子變成養子。可要是如他所想,他親自揭開並證實了,不說自己會如何,娘就沒有活路……還有老太太那頭,是抱養的興許好接受些,若不然,得多痛苦?

現在這走勢,大家好像都還能接受,唯獨謝士洲十分難過,哪怕除了柳姨娘之外還沒有別人沖到他面前來說什麽,他也知道人家在背後是什麽反應,怕是都在哈哈大笑。

謝士洲心裏非常難受,也很孤獨。

錢玉嫃剛打發了柳姨娘,回屋裏來就看到自家相公露出那種茫然的像是被拋棄的表情,她心裏就跟針刺一般,綿綿密密的疼。錢玉嫃走到床榻前,緊挨著謝士洲坐下,她伸手環住男人腰身,偎他懷裏:“我知道你不好受,可謝士洲你不能倒下去,我認準了你,也嫁給你,我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你遇上事哪怕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我想想,你這樣我心裏疼得要命。你說你沒胃口,我看著也吃不下飯,你整夜整夜睜著眼睡不著,我也沒幾時成眠……”

錢玉嫃說著眼眶就泛紅,淚珠子都要掉下來。

她都帶上哭腔:“誰在乎你是不是謝老爺的親兒子?就算離了謝家,我就不信能過得差!你沒了爹,我可以把我爹分你,還有我娘,我兄弟,哪怕咱們必須要從這家裏搬出去,也能把日子過起來,起初可能艱難一些,挺過去會好的!”

錢玉嫃都想好了,謝士洲正在忙活那生意還能做下去是最好,要是因為身份變了就做不下去,也沒關系,她可以去求求爹,請爹教女婿做茶葉買賣。

謝士洲很聰明的,以前是日子過得太悠哉沒想去努力,經此變故,他想法會變,人也會改的。

媳婦兒都在他跟前哭上了,謝士洲還能視而不見?

他伸手給擦了擦,這才張嘴說了一句:“你別哭。”

聽到這話,還能不是哭的更兇?

錢玉嫃一邊哭一邊打他好幾下:“誰準你折磨自己的?你都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