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2頁)

東安君看起來對有人模樣像自己這件事並不在意,在常昀作畫的時間,她坐在一旁品茶,時不時與阿念和褚謐君閑聊幾句,偶爾也會同常昀說話。

然而等到畫像完成並被送到她面前時,坐在距東安君不遠處的褚謐君,清楚的看到東安君臉上的閑適與淡然,在一瞬間蕩然無存。

其實清河王妃遺作上的那個少年,也只是五官與面容輪廓與東安君略有些相像而已,若非如此,阿念也不至於一直覺得少年眼熟,卻遲遲不能將其與自己的母親聯系起來。

尋常人若是知道有人與自己容顏相似,豁達些的會一笑置之,性情古怪些的,也不過是背後耿耿於懷而已。可在東安君看向畫像的那一瞬,褚謐君從她眸中看到了肅然之色。

就好像交到她手上的不是一卷畫,而是一把出鞘了的刀。

但那份肅然,只存在了不過片刻,很快她便又輕輕笑了起來,“不像不像,一點兒也不像。”

常昀以一個畫師的目光打量著畫中少年與東安君,道:“或許有些冒犯,但畫中人的眉眼與唇形,東安君您的確十分相似。”

“這世上所有人都是兩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張嘴,偶有相似之人不足為奇。你見我覺著面熟,我還覺得你似曾相識呢。”她滿不在乎的又看了眼手中的畫像,顯然不欲將這一話題繼續下去。

褚謐君和常昀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麽。

這日褚謐君將阿念送到東安君手裏時,天色已晚,看起來不適宜再趕路。東安君便帶著阿念附近的驛館住下,只等第二日稍作休整後再離去。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進城去見一見自己父母的意思,只是在褚謐君告辭之前詢問了二老的身體狀況,之後再不言語。

回洛陽城時,褚謐君與常昀結伴而行。她坐在車內,而常昀則策馬走在車外,與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

“你有心事。”褚謐君從他的語氣中判斷出了他此刻的情緒。

“一會覺得東安君真是像我母親畫中的那個人,一會卻又覺得不是。”他說:“詢問過府中老仆,他們都說不知道我母親曾有過那幅畫。後來我索性一咬牙將這事同我父親說了,他說……”

“說什麽?”

“他說他也不知道,當年我母親閑來無事的練筆之作成百上千,他早就不記得了。然後他將我打了一頓,因為我隨意亂動我母親的東西。”

褚謐君沒忍住笑出了聲,但馬上又板起臉裝作方才什麽都沒發生。

“你在笑我,我聽見了。”車簾外,常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褚謐君挑起一條縫隙,從縫隙中往外看,正好對上常昀的目光,他朝她看了過來,眼波在夕陽下有細碎而耀眼的光彩。

“我忽然想清楚了一件事。”他說,語氣聽著有些激動。

“什麽?”

“東安君與畫中人相似,可又不是十分相似。畢竟男女有別。可是……”

“可是穿著男裝的,不一定是男人?”褚謐君霎時理解了常昀的意思。

“假若東安君年輕個十多歲,再換上一身男裝。看上去,和我母親畫中的人還真是頗為相像。”

“難不成姨母她年少時還有個女扮男裝的荒唐經歷,然後又恰巧被你母親撞見,入了她的畫中?”褚謐君順著常昀的話往下說下去。

不對,東安君和畫中人還是有些區別的,但褚謐君忽然想起了一個容貌同樣很像東安君的人。

她的母親,褚相次女褚瑗。

褚皇後曾經說過,她們姊妹三人,她身為長女最為肖母,剩下兩個年幼的類父,也就是說,褚家二娘、三娘的五官或許很是相像。褚謐君沒有見過母親的畫像,這一猜測陡然冒出時,自己都覺得心中一悸。

“雲奴。”她朝著車外的人影低喚了一聲。

“我在。”

“我心裏有個猜測……你告訴我,王妃遺作上的那個人,是不是輪廓異常柔婉,類似女人?”

之前說畫中人可能是女扮男裝,還只是一句不負責的隨口猜測,眼下問出這句話,則是真的開始懷疑,不,確切說是近乎確認了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