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2/2頁)

前些時日,忽有大批臣子聯名上書,請求將“丞相”改為“相國”。

一字之差,意味著更為尊崇的地位。

褚淮已是年近八旬的老人,他得了這虛名又有何益?群臣之所以聯名上書,一則是為了拔高褚黨之聲勢,二則……褚淮過幾年死後,相國這個位子,遲早得落到褚黨中某一人身上。他們靠著褚相從皇帝手裏奪過來的權利而顯赫,自然希望更進一步褫奪君權。

“不止是太後,所有自命不凡,行事又不計後果的人,都需擔心今後的下場。”常昀將酒杯一摔。

***

元光二年春,褚相的病這才差不多好了,重新回到了朝堂。

年老的人身體比起年輕人要差了許多,年輕人若病倒,十天半個月即可病愈,然而老人倒下,即是病來如山倒病去若抽絲。元光二年春末,常昀在朝堂上再一次見到褚相時,竟有種許久未見的陌生感。

然而雖說褚相數月未登臨朝堂,朝局卻始終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回來之後,軍權、財權悉數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常昀坐在德霖殿最高處的金座之上,冷冷的看著這個明明滿頭白發卻始終身姿筆挺的老人,照舊用各種各樣的方法給這位老人找不痛快,同時也在這一過程中飛快的成長著。

常昀並不怨恨這個老人,他明白眼下時局的穩定還有賴於他,但是有人深恨著褚相。

褚相有三位異母弟弟,皆因他的緣故而封侯,其中年紀最長的符離侯最受重用,曾一度替褚相執掌禁軍。

符離侯死後,其嫡長子襲爵,嫡長子之嫡子,族

中排行第七表字子銓者,是楊氏年輕一輩中最有出息的那一位。

這位楊家七郎今年不過二十余歲,但已官拜尚書郎,成為褚相的左右手。更兼他娶了褚相外孫女新陽公主,與相國一家親上加親,不少人都以為楊七郎應當是褚相理所當然的繼承者。

只有楊家的人才清楚,事實並非如此。

旁人在飛黃騰達後,總想著要蔭及子孫,要讓自己的家族世世代代繁榮,可褚相卻好像全然沒有這樣的意識。他用血緣親情驅使楊氏子孫為他賣命,卻從未相國要給予楊氏真正的顯達富貴。

楊七郎是個聰明且辦事能力不錯的年輕人,所以他願意任用他,但卻並不刻意栽培他。在他病倒的時候,包括楊七郎在內的許多楊家人替他處理了許多事情,然而等到元光二年他一回到朝堂,那些曾被賦予楊家的權力就統統被他收了回來。

新陽這年又有了身孕,她用過安胎藥後出門透氣,看見丈夫正在庭院內飲酒,周了走眉頭,大步上前奪過了楊七郎手中的酒壺。

楊七郎並沒有喝醉,看著妻子動作,說:“前些天,我去找了伯祖父。我佯作玩笑的提議將你腹中的孩子過繼給他。”

“他怎麽說?”

“他自然是拒絕了。”

“意料之中的事。”新陽輕嗤。

“我真弄不懂這人,”楊七郎煩躁的從妻子手中又將酒壺奪了過去,“他老人家孑然一身,無子無孫就不覺著寂寥麽?他這一生辛苦,又究竟是為誰呢?”

新陽嘲諷道:“也許是你太沒用,他瞧不上你。”

楊七郎冷笑,“我沒用,那這麽些年保護你的人是誰?我不知道你背著太後都做了些什麽,但這幾年來,太後一直有派人暗中調查你,你可知道?”

新陽臉色一白。

楊七郎繼續道:“要不是我悄無聲息的把那些人都攔在了楊家之外,你做的那些事大概早就暴露給太後了。”

楊氏雖然是借著褚氏起家,但歷經多年之後,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勢力。楊家的宅院,即便是褚亭的人,也無法輕易滲入。

新陽露出些許後怕的神情,“謝過夫君了。”

“所以你到底瞞著太後做了些什麽?”

“我呀……殺了謐君。”新陽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楊七郎的神色,“我這是為了夫君,為了楊氏。十三娘、十五娘都已經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紀了吧。夫君難道就不想她們做皇後?”

楊七郎沒有反駁。

新陽知道,曾經作為褚氏影子的楊氏,也已經有了自己的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