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4頁)

說話間,她也是頗欣喜的打量了一回這位傳說中的知府大人。

包括廣元府在內的幾座府城毗鄰戰場,形勢復雜,戰時地方官員經常需要親自上陣指揮,所以基本上掌權官員都文武兼修,很少有純粹意義上那種弱不禁風的文官。

葉傾雖是正經科舉進士出身,但也熟讀兵法,騎射水平遠超一般士卒,身材也比普通文人要魁梧不少。他從戰爭還沒結束時就任廣元知府,如今已是第十一個年頭。

正常情況下官員述職都在年底,可如今葉傾夏末就進京,瞧著神色輕松自然,想必是聖人另有重任相托。

晏驕就笑著恭喜道:“預祝葉大人高升啦,來日若得京城相會,可得把今兒這頓喜酒補上。”

到底具體委任的旨意還沒下來,葉傾沒明著答應,但也不至於矯情的否定,只是笑道:“借君吉言。也不求甚麽高官厚祿,只願還能替百姓辦點實事。”

龐牧哈哈大笑,“走走走,裏面說話。”

晏驕也道:“實不相瞞,我們還沒吃飯,已經叫人去取自制美酒,若不嫌棄,咱們邊吃邊聊吧。”

既然是奉皇命進京,肯定不可能在驛站停留太久,說不定明天早上就要啟程,要聊天的話還得抓緊時間。

果然葉傾欣然同意,瀟瀟灑灑的坐了一回酒席。

三人都是實在的性子,相互寒暄過後也不再講究虛禮,晏驕和龐牧在那邊嘶溜嘶溜扒面條,葉傾就在對面自斟自飲,十分痛快。

“醉煞神仙果然名不虛傳,”兩杯下去,葉傾的臉都憋紅了,額頭上逼出來細細密密一層汗,“若非我多年在西北練就好酒量,只怕現在已經醉煞了。”

關外冬日漫長而酷寒,民間多有以酒暖身的風俗,哪怕滴酒不沾的官員去待得久了,酒量慢慢也就起來了。

話音落地,三人俱都哈哈大笑起來。

待晏驕和龐牧吃完飯,又與葉傾說些西北風土人情,順便問此行目的地鎮遠府的情況。

不同於大祿其他州府領地的代代相傳,鎮遠府的轄區構成非常獨特,本身就體現了戰勝者的權威:

主要是原本幾國交界處界限模糊,默認共同享有的一片廣袤土地和戰敗國的割讓地。地廣人稀,地形地勢復雜,同時包括有平原、山地和草原,甚至還有一片戈壁。

“公爺數年未歸,現在的鎮遠府可是大變樣啦!”葉傾一句話道出無盡感慨,“軍民齊心開墾荒地,又廣栽樹木、蓄養牛羊,如今戈壁幾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樹林、草原和莊稼。大家再也不必隨時節遊牧,全都住了固定房屋,快活得很呐!”

說罷,又看向龐牧道:“只是時常念叨公爺你們。”

龐牧閉著眼笑了一聲,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非常輕松和釋然的笑。

他垂頭捏著酒杯看了會兒,忽一飲而盡,“回來啦!”

他也想他們呀。

酒過三巡,三個脾氣相投的人幾乎要稱兄道弟論姐敘妹,親近的活像認識了許多年的老朋友。

不過真要論起來,他們認識彼此其實真的已經有幾年了,如今不過重逢罷了,實乃人生一大幸事。

夜色漸濃,遠處隱約傳來幾聲老鴰嘎嘎的叫,葉傾捏著酒杯斟酌許久,這才下定決心道:“此時此地碰到賢夫婦也是有緣,我這裏卻有一樁難事,想求二位施以援手。”

按理說雙方初次會面是不該求人幫忙的,可一來三人一見如故,二來此事若無能人相幫,只怕一輩子也沒個盼頭。是以葉傾思索幾回,還是決定開了這口。

晏驕和龐牧果然毫不遲疑的點頭,“但說無妨。”

葉傾又抿了一口酒道:“我有一位知己,乃是過命的交情,他夫妻二人感情甚好,只是子嗣上十分艱難。十年前,兩人都快三十歲了才得一個女兒,當真如獲至寶。然而孩子兩歲時戰火燒到當地,舉家逃亡之際,乳母被流矢射中,不幸跌落馬車。你們也是知道的,無數人馬洶湧時便是外力裹挾著往前去,當真是想停下來都不能夠。夫妻二人眼睜睜看著孩子離自己遠去,後頭卻又有無數人潮、車馬趕來,當真肝腸寸斷。”

“就在他們以為就此陰陽兩隔之際,恰有一對年約四旬上下的中年夫婦經過,順勢抱了孩子,使她免於人馬踩踏。”

說到這裏,葉傾長嘆一聲,唏噓道:“這麽多年來,兩人心中一直未曾放下這段心事,既慶幸孩子被好心人相救,卻又痛恨自己的無用,又生怕孩子現在過的不好,一直四處尋找。但人海茫茫,談何容易?”

晏驕心道,莫說如今這通訊不便的年代,哪怕就是信息交流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想尋親也絕非易事,真是苦了那對夫妻了。

龐牧曾親眼目睹過無數家庭支離破碎,妻離子散,再聽起這個來,感觸尤其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