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可沈含章卻是想得開。他詳細咨詢完了醫生,便做出保守治療的決定。

“寧可清醒地死,也不要稀裏糊塗地活著。”這是沈含章對兒女說的話。

他將在英國念書的兒子招了回來,給他開強化補習班,傾囊相授。希望在自己走後,年輕的兒子能夠撐起這個龐大的家族產業。

“不用謝我。”沈含章對任勤勤說,“人們總有愛才之心。你自己聰明上進,別人才樂意幫助你。如果自己是扶不上墻的爛泥,旁人踩你一腳還來不及。”

任勤勤乖乖聽沈老先生教誨。並不是裝樣子,而是真的聽進了心裏。

她過去所處的那種環境,頂多只有學校老師會對她說幾句鼓勵的話。聽沈含章這種級別的大人物訓話,那是常人求都求不來的機遇。

“人貴自立。要做人,先要把自己立起來。”沈含章今日話有點多,對著個小姑娘嘮叨了許久,估計也是覺得自己時日無多。

“人一旦立起來了,旁人也才不會小瞧了你。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沈家發家前,老太爺也只是個船員。你是女孩子,用不著建功立業那麽辛苦,但也別浪費了你的聰明。”

從沈老先生那裏出來,任勤勤情緒有點低落。

她近來對死亡感觸頗深,對於她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沈含章暮氣沉沉,如一支即將熄滅的燭火。任勤勤感覺到一種什麽都不能做的乏力,只能眼睜睜看著。

夜幕中的宜園靜悄悄的,任勤勤沿著莊園的小路遛彎。

宜園後門就是雲夢湖,淺灣裏還架了個小碼頭。螢火蟲穿過鐵門飛進來,在林中草尖上低沉沉地飛著。

任勤勤想起了徐志摩的《翡冷翠的一夜》。

還沒來得及吟詩呢,一團影子自黑暗中躥了出來,朝任勤勤撲去。

任勤勤嚇出一身冷汗。那玩意兒倒是把毛茸茸的身子擠進了任勤勤的懷裏,叭嗒叭嗒地舔她的臉。

“啊呀,誰家的狗?”

廢話。宜園裏養的,當然是沈家的狗。

狗是一頭肥滾滾的邊牧,黑白毛,個頭並不大,顯然還不是成犬。

都說邊牧是狗中霍金,智商極高。可眼前這毛球看著智商挺堪憂的,對著個才見面的陌生人搖頭擺尾掉哈喇子,一個勁往任勤勤身上爬。

要是對著賊也這樣,那還了得?

任勤勤樂了,薅了薅狗頭。

“乖乖,你叫什麽名字?怎麽之前幾天沒見著你?怎麽,想跟我玩?”

小邊牧叼來它的玩具——一根沉甸甸的木棍,滿是牙印和口水。

“走,姐姐陪你玩兩盤。”

任勤勤心情好了起來,帶著小狗跑出了林子,將木棍遠遠丟了出去。

小邊牧雖肥,但身手敏捷,撒丫子追著木棍奔去,小肥屁股一扭,跳起來將木棍穩穩地叼在口中。

任勤勤叫了一聲好,捏著手指吹了一聲口哨。

小狗聽得懂,屁顛顛地跑回來,把木棍叼回給任勤勤。它還拿濕漉漉的鼻子拱了拱女孩兒的手,尾巴搖成風火輪。

任勤勤越玩越開心,變著花樣把木棍丟出去。小狗滿院子撒歡,竟然每次都能趕在木棍落地前叼住。

一時間,少女的歡笑和狗吠響徹了寂靜的宜園,給這座死氣沉沉的莊園增添了無限生機。

大屋二樓的窗戶亮起來,有人朝樓下望。

“行呀,小東西。看看這個你能不能接住。”

任勤勤決定放一個大招,將胳膊掄圓了,做出一個體育課教的標準的扔實心球的姿勢。

氣沉丹田,大臂帶動小臂發力,木棍攜著任勤勤潛心修煉十七年的功力,嗖一聲飛了出去。

就這時,一個人從大屋裏走了出來,穿過後廊走到了草地上。

那根木棍不偏不倚,朝著那人門面疾射而去,瞬間破了來人的護體罡氣,正中額頭。

緊接著,小邊牧飛撲而至,以那人為跳板,一口叼住木棍。

那男人先是中了暗器,又遭神犬偷襲,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

沈家的客廳裏,明燈高懸。

光從高處落下,照得沈鐸一張臉光影分明,冷峻肅煞。

任勤勤耷拉著腦袋坐在對面的沙發裏,王英陪在一旁。

王英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任勤勤剛扭了一下屁股,就被她用力拽了一把,不讓她動彈。

“小沈先生,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教好這孩子,讓她闖了禍。哪裏有在別人家裏這樣胡鬧的呢?簡直太不像話了!我一定好好教育她作客的禮貌。希望您能原諒她這一回。”

王英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才。

大戰任家人時的從容大度,面對同事冷眼的時候不卑不亢,朝沈家二公子賠罪的時候,又能低聲下氣,伏低做小。

她的話說得這麽周全,倒是讓沈鐸插不進半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