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3/4頁)

就為了那麽點學費?

有人覺得不可思議。

“父母沒好好溝通啊,平時又打又罵的,孩子能不怕嗎?”

他們畏懼父母,畏懼上司,畏懼學校,畏懼朋友,畏懼同學,畏懼眼光,畏懼俗世的一切流言蜚語,畏懼這城市的光,畏懼所有所有,可就是不畏懼死亡。

案發現場一片沉默,有人再難忍受,捂著眼睛蹲在地上,拿胳膊擦著眼淚,低聲喃喃地操罵著。

而電話那收到消息的方正凡,攥著電話的粗短手指頭發著緊,骨節發白,兩頰吸得已經麻木了。

窗外的天空,其實已經放晴,一碧如洗。樹梢間,隱隱落下了一層淡淡的光影,天光終於下陷,薄霧漸散。

方正凡心想,今年的冬天可真長啊,長到他以為他能看遍風雪,今天的冬天又好像很短,短到有些人連見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

李淩白自首了,毫無預兆的。

那天警局的風格外大,她好像是被刮來的。梁運安當時看著那個女人穿著高跟鞋面無表情地走進警局,這麽跟李靳嶼說。

李靳嶼發現自己想錯了,魯明伯並沒有他說得那麽愛全思雲,他沒有替全思雲頂罪,來替全思雲頂罪的是李淩白。

審訊室裏,當年那束幾乎要射穿他眼睛的白光,打進李淩白那雙毫無情緒的眼睛裏,她仍然高高在上地仰著天鵝脖頸,只是她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是,我是‘引真’,也是我逼王興生跟他秘書自殺的,因為他們手裏有我走私古董的證據,王興生和他秘書想要告發我,借此讓我坐牢。”

梁運安坐在她面前,問:“那八年前的陳青梅呢?”

審訊室隔著一扇單面玻璃,外面能看見裏面,裏頭看不見外面,李淩白卻好像知道李靳嶼站在外面似的,她微微側過頭,仿佛在對著外面說:“你可以算在我頭上,畢竟當初要是沒有我,她也不會認識王興生,也不會因為愛上王興生跟他出軌後愧疚的自殺,大概是覺得自己貞潔烈女的牌子立不住了吧。”

“陳青梅不是信徒?”

李淩白坦誠說:“我承認我所有的罪行,唯獨一點不承認,‘引真’不是邪教,更沒有信徒之說,你可以說我利用他們施行詐騙,但我從來沒讓他們信過什麽教。”

梁運安不太有耐心,他胸腔中簡直竄出一團火,越燒越旺,音量也不自主地拔高了至少三個度:“那今天全城的警察都在陪你玩是吧,那個十九歲死在出租屋的男孩,虞微至今下落不明,還有那些吞了安眠藥現在還在醫院搶救的人,你都拿他們當什麽!”

李淩白沒有說話了,眼底也沒有抵抗,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梁運安。

半晌,昏暗的審訊室,李淩白說:“我要見李靳嶼。”

=

葉濛接到梁運安電話時,正把烤好的蛋糕從烤箱裏拿出來,準備跟老太太們視頻直播,並且教他們如何將厚厚的奶油抹勻,然後用紅色的果醬寫上李靳嶼的名字,名字寫到一半,電話響了。

“怎麽了?”葉濛把電話夾到耳邊,慢條斯理地將靳字寫下去。

梁運安聲音有些急躁,“要不,你來下警局,李靳嶼出了點情況。”

=

與此同時,那位年輕英俊的心理學家,也見到了全思雲,兩人正對峙在另一間審訊室。

“好久不見,全老師。”

全思雲看著這張熟悉又乖戾的臉,算起來,是她見過的學生中,最不像學心理的,“這行還沒讓你厭煩?我以為你畢業後就轉行了。”

男人翹著二郎腿,答非所問:“如果每個罪犯都像老師這樣,我恐怕這輩子都轉不了行。我本來想不通一個問題,李淩白為什麽要替你頂罪,但是我現在突然想通了,就如李淩白所說,她其實根本不知道‘引真’到底是做什麽的,‘引真’也確實正如她所說的,她頂多只是詐騙,並沒有對他們進行洗腦。”

“我也沒有啊。”全思雲說。

“是,你是沒有,”男人說,“你只對李淩白一個人洗了腦,洗腦一個人總比洗腦一群人來得容易。我之前想多了,我以為你是因為父母的事情對社會制度不滿,弄出一場這麽大的自殺事件來給社會制度或者政府難堪,後來我才發現,你不是。你確實心理夠變態,你做這麽多,你只不過是想讓李淩白心甘情願替你頂罪。我具體沒猜到你這麽恨她的原因,但我跟李靳嶼後來查過,你父親確實是因為經濟犯罪入的獄,你母親也確實是自殺的。不過李靳嶼在档案裏發現,你跟李淩白小時候在那個四合院裏,當過一年的鄰居。”

“王興生是你逼死的,王興生當時想舉報的並不是李淩白,而是你。”

“全老師,你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吧?”

全思雲笑得滴水不漏,眼神甚至毫不避諱地盯著面前這個英俊的男人,說:“你去寫書,一定是個暢銷書作家,真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