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巴黎(第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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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塔麗嘴甜,道歉非常誠懇,卡爾雅也不能說打死都不原諒一個17歲的魯莽粗野少年吧?只好對維塔麗表示,可以原諒蘭波先生。

阿瑟隨即也向卡爾雅道歉。

他也確實應該道歉,卡爾雅給他拍了兩張照片,一張是10月初他到巴黎沒多久拍的,11月底卡爾雅又給阿瑟拍了一張照片。兩張照片都拍的非常好,蘭波家的所有人都很喜歡這兩張照片。

維塔麗連吹帶捧的,卡爾雅忽然發現,不知道怎麽的就跟她約好了,後天她去他的工作室拍照。

這會兒卡爾雅倒是真的不再氣惱阿瑟了,覺得要是維塔麗在巴黎,陪著阿瑟,他們這個小團體倒是仍然能接納阿瑟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稍晚時候,有人開始念自己的詩歌,也有人開始即興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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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爾倫驚異的看著那個桀驁不馴的撒野少年居然老老實實的向卡爾雅道歉,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而蘭波家的女孩壓根沒給他什麽好臉色,他倒是不怎麽吃驚。維塔麗這個小姑娘一直都很明確的表現出討厭他,從表情到身體語言,他又不是笨蛋,當然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阿瑟很小心的照顧維塔麗,給她拿來小點心,不讓她喝酒,自己也沒喝幾杯酒,一副好哥哥的樣子。

到了即興創作詩歌的時候,女主人定下了主題,要求帶有埃及或是遠東異國情調的詩歌,幾位詩人紛紛展露才華,維塔麗聽著那些人朗誦自己的詩歌,覺得不過爾爾。

她很納悶,悄悄問阿瑟,“他們只能寫出這麽——糟糕的詩歌?”矯情,造作,生硬,無趣。

阿瑟偷笑,“對。相信我,這還不算是最糟糕的。”

“天哪!”她小聲驚呼。

魏爾倫忽然在旁邊說了一句,“你知道什麽是‘不太糟糕’的詩歌嗎?”

蘭波兄妹一齊皺眉瞥他。

維塔麗看了阿瑟一眼,“好的詩歌應該使人愉悅。”

“你一定不喜歡《惡之花》。”

“那是什麽?沒看過。我還沒學到。”維塔麗一臉天真。

魏爾倫只好無語:確實,她這個年齡,還無法理解《惡之花》。

《惡之花》是夏爾·波德萊爾的詩集,阿瑟很喜歡《惡之花》。

她不再理會魏爾倫,又跟阿瑟低聲嘀嘀咕咕,評論那些詩人的詩歌。

魏爾倫心裏亂紛紛的。

他的右手綁著繃帶,對瑪蒂爾德說他摔傷了手掌,而朋友們都以為他又在家跟瑪蒂爾德大打出手。但男人麽,打老婆可不算個事,沒人問,也沒人說什麽。只是維塔麗顯然很是譏諷的看了一眼他的手掌。

啊,真可惡!

他無端的對一個不到14歲的女孩生氣,氣惱她來的是那麽突然,每次她來巴黎,阿瑟就總會對他冷漠,變得難以接近。她來了,那個藍眼睛的男孩就不再是一只孤鳥,而這只孤鳥本應在他的羽翼下。

他知道這是為什麽,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但正確的事情很無趣,“不對”的事情、禁忌的愛情才能讓人感覺到自己“活著”。

他痛苦的看著那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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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蘭說要阿瑟也即興寫一首短詩,阿瑟本想推辭,他不喜歡即興創作命題作業,維塔麗在他耳邊說了句話,他隨即點點頭。

仆人拿來了紙和筆。

維塔麗將紙張折疊又折疊,撕成紙條;在紙條上寫了一些單詞,在桌上排列組合一番,由阿瑟將單詞寫下來,往裏面填空放進動詞和介詞,以及挑選更好的押韻單詞。

這是一首短詩,題名《埃及舞女》。

“她是埃及舞女?……當天光破曉,

她像火焰之花一樣枯萎……

遠遠近近的人們,

都呼吸著滿城花開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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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美太美了!但其實別無選擇

——為了《漁家女》和海盜之歌,

為了假面舞會上最後的喜悅,

相信那純凈的大海上浮動著夜的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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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首簡單明快的小詩,帶有蘭波自己的鮮明特色:簡潔、純凈,而關鍵詞又是維塔麗提供的,令人不禁感嘆蘭波兄妹的才華——一首詩歌好不好,不是以堆砌辭藻來衡量的,簡單直接,直擊心靈,那便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