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3頁)
神容眼一轉:“那好,你們做主下令的是誰,總分得清了?”
漢子不由得臉一僵,乍一見這女人,只覺得美得驚人,跟張畫裏走出來的似的,此刻卻全被她架勢給懾住了。
他只想速速解決,心一橫道:“我,這裏下令的便是我!”
神容眼掃過他:“看你裝束,頂多是個百夫長,這麽大的軍所,你還不夠格。”
漢子被噎住了,不想她眼睛還這麽毒。
神容轉著黑亮的眼珠四下掃視:“把你們做主的叫出來。”
無人應答,在場的那隊兵只是盯著她。
神容看了一圈,目光忽而落到院中那間正堂,想起先前這漢子正是從裏面出來的,方才還打發了兵卒進去,必然是去報情形的,擡腳便往那裏走。
漢子去追時已經晚了,她纖影如風,直奔大門,一腳就跨了進去。
堂中窗戶閉著,光線略暗,竟然也有一群人。
原本眾人正在休整,或站或坐地啃著餅飲著水,此時眼神唰地投過來,氣氛一片冷肅。
那漢子追過來,一聲“哎”剛冒出半截,及時咽回去,停在門口。
神容眼神左右一轉,面無半點怯意:“你們做主的呢?出來。”
這群人裝束與那漢子類似,都是中規中矩的甲胄罩在便於騎射的短打胡衣外,看來都是百夫長了。
她判斷得分毫不差,這的確是個龐大的軍所。
然而聽到問話,眾人面面相覷,也只是饒有興味地打量她,誰也不說話。
那漢子抵不住,跟進來無奈問:“這位貴人到底要如何啊?”
“傷了無辜的人,你說要如何?”神容說:“不能讓我的人打回去,那便叫你們做主的親自出來賠罪。”
漢子眼都瞪起來了,哪有打個家奴要整個軍所的頭兒出來賠罪的?
這女人年紀不大,怎的如此不好對付!
神容也不廢話,說完就往裏走。
興許是她這番話氣勢太足,裏面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如旱地拔蔥,嚴嚴實實擋住了她的去路。
神容眼一睨:“怎麽,這是敢做不敢當?”
她的護衛已跟了過來,見狀就要進門來護。
在場的可都是軍人,又是有頭銜的,哪裏是吃素的,一改休整之態,手中拿起了兵器。
可這邊也是長安來的高門貴族,手也紛紛按上了佩刀。
真鬧起來可還得了。漢子跑過來,在兩方中間一擋:“好了好了,咱有話好說成不成?”
神容擡手輕撫了下鬢發,反問:“我只要你們做主的出來給我個說法,是誰不好好說話?”
從未見過一個女子在這場合下還能氣定神閑的,但這幅神情語調在她身上偏就渾然天成。
漢子語塞,又不得失禮接近,只能硬著頭皮退兩步再擋著。
神容面向上首,也不管那群擋路的阻礙了視線,繼續往前。
那漢子邊擋邊退,直退到擋路的同伍身上,已無路可退,臉色難看的不行。
“行了。”忽來一句,低低的一把男人聲音。
頓時,擋路的都散開了。
神容循聲轉頭,右手邊最多十步外,坐了個人。
那裏豎著一排高大的武器架,更暗,她只能看見那人收著腿,隨意坐在架前的一個輪廓,面朝她的方向,也不知這樣看了多久。
那漢子快步過去,小聲道:“頭兒,你都瞧見了,這我真沒轍……”
神容反應過來,朝上首一看,果然沒人。
她以為做主的會坐上首,誰知他坐在這毫不起眼的地方,從她進來到現在就這麽看著?
她又回頭,盯著被漢子擋了大半的人影,看得最清楚的是他一截黑色衣擺下裹著革靴的小腿,他一只手搭在膝上,指節分明。
“是你。”她心想可算肯露面了。
那只手擡起來,一隔,漢子便乖乖被隔到一邊去了。
“是我。”他說:“對不住,可以了?”
左右都看向了他,尤其是那漢子,如同見了鬼似的,一直瞄他。
神容盯著他,此人口氣如此幹脆,便叫她覺出一絲詭異。
仿佛是想息事寧人趕緊打發了她似的。
那人亦看著她。
神容忽然發現他眸光很暗,瞧來甚至有幾分不善,眯眼細看,竟看出一絲熟悉來。
更甚至,連聲音都有些熟悉。
她心思一動,想都沒想腳就邁了出去,走去他跟前。
那人依然是隨意坐著的姿態,離近了才看清他腳邊支著一柄入鞘的直刀,斜斜靠在他腿上。
他一手搭膝,另一條胳膊搭在旁邊案上,那裏擺著剛卸下的皮護臂和護腰。
看到神容接近,他稍往後仰,擡起了頭。
神容的目光一寸一寸轉到他臉上,一眼,又一眼,忽然瞪大了眼睛。
兩個人誰也沒有言語。
因為誰也沒想到會就這樣再見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