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4頁)

……

神容如約而來,在半途與裴少雍見面,一道來了這裏。

只因裴少雍聽他大哥裴元嶺說了,只這裏是最熱鬧的,能看見全城中最精彩的慶典,他想神容久未回來,一定會樂意看一看。

前方正好有西域外邦的胡人在表演戲法,他叫住走在前面的神容:“阿容,我們去看看,正好說會兒話。”

神容停了步,與他一道走過去。

許多人圍在一起,表演的胡人男女們各自分工,男人們在演頂缸吞火,女人們在舉缽求賞。演著的時候嘴裏還要加上一句“恭祝今聖千秋”的好話,蹩腳生硬,卻引來圍觀的人歡笑叫好。

神容看那幾個胡人皮膚黝黑,一副高壯模樣,就想起了幽州軍所裏的胡十一和張威,還真是像那幾個百夫長的模樣,竟覺好笑,不禁彎了眼。

想著想著不免又想到那男人身上,但很快就又記起她母親的話,叫她將幽州的事都給忘了。

她撇撇嘴,不看了。

裴少雍在旁為她擋著擁擠的人,生怕別人擠到她,只看到她一閃而過的笑臉,還以為是表演叫她開心了,也跟著露了笑:“阿容,趁你心情好,我也想說個高興事。”

神容偏過頭來:“二表哥要說什麽?”

他那日在茶舍就說有話沒說完,料想就是要說這個。想想上次事發突然,她只顧著隱藏山宗,也的確是怠慢了這個表哥,於是稍稍歪頭,做出認真聽的模樣。

裴少雍替她擋著人,一陣推擠,難免就靠近了些,看到她歪著頭,烏發就在眼前,幽幽發香可聞,不禁有些心旌搖蕩。

“什麽話啊?”神容還在等他開口。

裴少雍回神,臉上的朗笑忽然變得靦腆許多,聲也跟著低了:“我是想告訴你,家裏為我說的婚事被我推了,我想去求取功名,阿容覺得如何?”

周遭嘈雜,神容聽了個大概,微微蹙眉,搖頭說:“此事不要問我,你自己的事,應當自己做主。”

這是他的事,也是裴家的事,怎麽樣也輪不到她這個表妹來指手畫腳。

裴少雍脫口道:“自然要問你,我是為你才……”

一陣推擠,因為胡人噴火,眾人下意識退後避讓,神容也被推開了幾步,被後方看著的紫瑞好好扶住。

酒樓上,裴元嶺早已看到了山宗目光所在,臨窗朝樓下看了一眼,笑起來:“人看到了?”

山宗轉回目光:“嗯。”

裴元嶺心想這時候倒誠實,伸手指了指:“看到沒有,那是我二弟,早就在尋機會了,一直推脫議親,今日又費盡心機地將人帶出來,在想什麽就不用我說了。”

山宗認出來了,那天在茶舍的那個男子也是他,裴家二郎裴少雍。

他沒應聲,低頭飲酒,燈火間拉扯出他搭手而坐的側影。

裴元嶺坐近一些,一手拍在他肩上:“你知道我們當初有多羨慕你?二都世家子弟,哪個比得上你?天生的將才,又是山家嫡長,天家矚目,遲早的封疆大吏,天之驕子不過如此。”

山宗仍自顧自飲酒,仿佛在聽別人的事。

耳裏聽他又道:“阿容自小天賦異稟,就是長孫家那顆最耀眼也最難摘的明珠,當初我們裴家子弟哪個不想去天上碰一碰這微雲,但哪怕有表親也沒用,長孫家最後選中了你,只因想給她最好的,我們也都心服口服。”

裴元嶺說到此處,伸手勾住他肩,笑一聲:“你以為你當初是如何娶得她的?於你而言是唾手可得,實際卻是不經意間廝殺過一番了。長孫家將這樣的至寶給了你,你卻說不要就不要了,連山家的一切和前途也不要了?”

山宗咽下口酒,想起了山中情形,路上情形,在腦海中晃過許多,吐出口酒氣,笑:“你究竟想說什麽?”

裴元嶺看著他,笑意斂去,湊近:“崇君,你實話告訴我,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麽事?”

沒有回音。

直到山宗放下酒盞,“原來是來套我話的。”他說著推開搭在肩上的手,撐刀站起,踢裴元嶺一腳:“早知你還是如當初一般嗦,我便該早點離開長安。”

裴元嶺跟著站起來,隔壁那群子弟又說笑著過來了。

他們手裏抱著瓷壺,是來請裴元嶺行酒令玩投壺的。

裴元嶺無心玩,擺手推辭。

那群人這才注意到山宗,看他模樣不過一介武官,黑烈胡服並不是京官模樣,多少有些輕視,只是能跟裴元嶺在一處,料想是有些關系,也不好得罪。

其中一個笑著遞來支羽箭:“來,既是裴大郎君的朋友,不妨露一手給大家瞧瞧。”

山宗接了,霍然一擲,拿了刀就出去了。

箭羽“哐當”一聲震在白瓷壺口,落在地上,眾人頓時發笑,笑聲裏,卻見那白瓷壺突然碎裂,又不禁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