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第2/3頁)

東來帶著護衛們跟來後,也只守在道路的另一頭。

神容下馬,看一眼昏沉的天光,已過去很久,不知山裏解決了沒有,一邊想一邊將身上披風系正,走向那間土屋。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裏面一道身影,一手輕掩口鼻抵擋灰塵,一邊在焦急踱步,乍見開門而來的光亮才回過神,擡頭看來,連忙迎過來:“阿容!”

神容走進來,看著他風塵仆仆的身影:“二表哥。”

是裴少雍,圓領袍的衣角粘帶塵灰,連頭上束發的玉冠都有些歪斜。

那群攔路的人就是他的人。

這屋中什麽也沒有,只一片雜亂,遍布灰塵,神容只能站著,也掩了下口鼻,不知他為何寧可派人去攔路也非要見她一面,淡淡說:“我剛到幽州不久,二表哥便來了,想必是早就上路了。”

“沒錯。”裴少雍道:“我去國公府找過你,得知你離府後就立即告假而來,給你的信你卻不回,便只能用此方法去請你了。”

“所以我也只好來了。”神容看他一眼:“二表哥到底為何要見我,不妨直說。”

“我是為了山宗。”裴少雍腳下接近一步:“我知道他想回頭了,他在長安時要登門是要向你求娶了,是也不是?”

他一口氣倒了出來,倒讓神容蹙了眉:“是,二表哥就為了這個?”

“自然!”裴少雍似有些激動:“就憑這我就必須要來此一趟,你萬萬不可接受!”

神容看他臉色都已微微泛紅,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腳下小退半步,低聲道:“二表哥既然已說到這份上,那我也沒什麽好遮掩的,我與他已有肌膚之親。”

裴少雍一愣,隨即就道:“那又如何,你與他本就做過夫妻,這算得了什麽?何況我朝起自關隴至今世風開明,連多少皇室貴胄都不和則離,那不過就是你過往一段,不足掛齒。”

“是,這些我都知道。”神容說:“我與你說這話,豈會是覺得女子該由這等事被束縛了手腳?我是說如今,不是過去。”

裴少雍一下就明白了,臉上有些發白:“你是想說,你已有心接受了?”

神容輕緩地點了下頭。

裴少雍臉上似又白一層,平日裏那張臉暖如旭陽,此刻如墜寒冬,忽又道:“不行!絕對不行!”

神容看著他,眉又蹙起,覺得他今日分外古怪,既然該說的已經說了,只能就此打住了,便動腳要走:“幽州眼下不太平,二表哥說完了便趕緊返回。”

身後腳步聲急切,裴少雍一把就扯住了她的衣袖。

神容回頭,愕然地看他一眼。

裴少雍急急道:“你根本不知他是什麽樣的人,你可知他要永鎮幽州,不出幽州?”

神容很快回神:“早就聽趙刺史說過,倒是沒這般詳細,據說他接受任命時便是這麽定的,不過一個規定,與他為人又有何關聯?”

“若他不是不出幽州,是不能出幽州呢!”

神容倏然擡頭:“你說什麽?”

“我說他不能出幽州!”裴少雍緊緊抓著她衣袖,快把她袖口揪皺了,聲音壓得低低的:“他若有私出幽州之舉,就會被懲治!”

神容握著袖口掙開他的手,臉色漸冷:“無憑無據之言,二表哥最好不要再說。”

裴少雍緊抿著唇,看出她根本不信,又往前走近一步:“阿容,我對你的心意你一定知曉了,但你莫要以為我是因此而刻意針對山宗,若我真有此意,就不會特地趕來找你,大可以直接告訴姑父姑母,甚至上奏聖聽。我無意叫他如何,我只想叫你遠離他,不要被他騙了!他絕非你我看到的那般簡單!”

他越說越快,生怕她真走一般。

神容臉色沉凝:“那我又如何能相信二表哥,他有什麽不能出幽州的?”

“因為他是罪人!”

神容怔住。

裴少雍陡然低吼出來也愣了,額上甚至已有細密的汗,白著臉看著她,咬了咬牙道:“我自宮內看到的,那是密旨,不可外傳。他不能出幽州,是被關在了幽州!只因他有罪!”

在那份黃絹上,最後跳入他眼裏的帝王禦印,還有一個朱紅的“密”字,其下卻還有兩個字:特赦。

他聲音都有些發抖:“只有罪人身上才會用到‘特赦’,而且是重罪。”

神容被他這番話弄得腦中空了一空,走到門邊:“二表哥未免說笑,若真是一個罪人,何以能成為一州軍首?”

“那就得去問他自己和先帝了。”裴少雍想過來拉她:“阿容,你知道我自小到大從不對你說半句假話的。”

神容避過了他的手,卻也記得這是實話,他的確從未騙過她。

但那男人不久前剛和她同入山裏,此刻竟被說成了罪人,誰能相信。

她仍是轉身要走:“我該回城了,二表哥也該回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