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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在阿馬爾菲一樣嗎?”

“對。”

“他又打你嗎?”

她碰了碰臉。

“沒有,這都是以前的傷。”

“那他現在呢?”

“羞辱我。”

“那你怎麽辦?”

“他想要怎樣,我就怎樣。”

我想了一會兒,才隱晦地問她:

“至少你們在一起睡覺的時候,還是挺好的吧?”

她嚴肅起來,表情有點不自然。她開始談論起丈夫,她很排斥他,但卻又只能接受這個人,那不是一種敵意,並不需要報復,甚至也沒有厭惡,那只是一種平靜的蔑視,對她丈夫整個人的鄙視,仿佛他是地上的臟水。

我似懂非懂地聽著。莉拉曾經把刀架在馬爾切洛的脖子上,威脅他,只是因為他抓著我的手腕,弄斷了我的手鐲。從那時開始,我就相信,只要馬爾切洛敢碰她一下,她一定會殺了他。但現在她對斯特凡諾卻沒有任何明顯的敵意。當然,理由很簡單:我們從小就看著父親打母親。在成長的過程中,我們都認為其他人絕對不能碰我們,但是父母、未婚夫和丈夫,只要他們想,隨時都可以給我們一巴掌,這是出於愛,或是為了教育我們,不斷地教育我們。斯特凡諾並不是可恨的馬爾切洛,而是她說過她很愛的人,她嫁給了斯特凡諾,並決定和他永遠生活在一起,這就是她為自己的選擇承擔的後果。然而有些事情還是說不通,在我的眼裏,莉拉就是莉拉,不是這個城區裏任何一個普通女人。我們的母親被丈夫扇了巴掌後,都不可能表示出冷靜輕蔑的樣子,她們總是很絕望,不斷哭喊,對她們的男人拉著臉,在背後罵他們,然後多多少少,她們還是像以前那樣尊重他們(比如說我母親,總是沒有底線地欣賞我那倒賣東西的父親)。可莉拉是一副順從的樣子,卻毫無敬意。我對她說:

“即使我不愛安東尼奧,我和他在一起還是很自在。”

我希望按照我們之前的習慣,她可以抓住這句話裏隱藏的所有意思:即使我愛尼諾——我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只要想到安東尼奧,想到我們的親吻擁抱、在池塘邊的親密,我也會很興奮激動。對於我來說,愛情並不一定要帶來快樂,也並不需要尊重。或許“惡心”“羞辱”都會從“以後”開始,當一個男人憑自己心情隨意驅使你、強迫你,只是因為你已經成了他的人,還會有愛情嗎?還會有尊重嗎?當女人躺在一張床上,被男人壓在身下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麽?這一切她都已經經歷過了,我希望她能跟我說一說。而她只是用有些諷刺的語氣對我說:“你能覺得自在?真不錯。”然後,她把我帶到一個面朝鐵軌的小房間,房間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張書桌、一把椅子和一張折疊小床,墻上什麽裝飾也沒有。

“你喜歡這兒嗎?”

“喜歡。”

“那你就在這兒學習吧。”

說完,她轉身關上門出去了。

房間裏的墻壁散發出一股潮濕的味道,比其他房間味道都重。我望向窗外,其實我更想和她繼續聊會兒。我很快就明白了,阿方索一定跟她說了我曠課的事,可能還有我那幾科糟糕的分數,她希望我能回到以前,一如既往地聰明優秀,她甚至是強迫我回到之前。我聽到她在家裏走來走去,打了一個電話。讓我震驚的是,她沒有說“喂,我是莉娜”,或像我知道的“我是莉娜·賽魯羅”,她竟然說,“喂,我是卡拉奇太太”。我坐在書桌前,打開歷史書,強迫自己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