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1(第3/4頁)

“我也可以去嗎?我喜歡馬戲團。”艾娃喊道。

“當然,我們大家一起去。”

“我小時候就是個小魔鬼。我曾經不買票偷偷地溜進去。”艾娃咯咯輕笑著說。

“可真是夠壞的。”瓦爾低聲說道。

“她的真名叫黛麗拉[18],如果你被取名黛麗拉,你會怎麽想?”伊索壞笑著說。

“伊索!”艾娃站了起來,瞪了伊索一眼,然後轉向其他人,“是真的。我跟著艾娃·加德納[19]把名字改成了艾娃。我媽叫我黛麗拉·李。”

“那就是你,”伊索親切地說,“妖女黛麗拉和安娜貝爾·李[20]的結合體。”

“我寧願是瑪戈·芳婷[21]。”她氣鼓鼓地回嘴。她的背繃緊了,一雙眼瞪著伊索:“你想讓我變成這些人,你覺得我是個妖精。你還覺得我快死了嗎?”

“你就是個妖精啊,艾娃!你隨時隨地都在調情,不停地拋媚眼兒,不是嗎?你的笑容和舉止也很羞怯動人。你甚至都沒法給車加油,當你走進去時,整個加油站的男人都不幹活,光顧著看你了。”

“好啊!”艾娃生氣地說,“他們還能有什麽用?男人就是用來得到東西的工具。我要是知道怎麽使用他們,那就太好了!”她的身體緊繃,攥緊了拳頭,臉上那嬌俏而羞澀的神情不見了,突然變成了憤怒。她看上去高貴、有力卻又沮喪。

“你當然知道怎麽使用他們。”伊索勉強地說。

艾娃又把臉埋進了康乃馨裏。“你說得我好像一直試圖從他們那裏得到什麽似的,可我沒有。你那麽說可不對。你知道,一直都是他們在找我,哪怕我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你知道在地鐵上是什麽樣子,還有昨天,我們去雜貨店時,那個男人的反應,或是樓下公寓裏那個。我並沒有向他們索取什麽,我不需要他們。大多數時候,我不需要男人。我只需要音樂。”

她們都默默地盯著她。

“別人盯著我看,我就不自在。”她低著頭說。

“如果可以做世上任意一件事,你最想做什麽?”伊索換了一種歡快的語調問。

“跳舞。在真正的芭蕾舞劇中,在真正的舞台上。”

伊索又轉身問瓦爾:“你呢?”

瓦爾笑了笑:“我想要的並不多,只想改變世界。”

伊索又問米拉。“我不知道。”她略帶驚訝地說,“我年輕的時候想要……生活。不管這生活是什麽意思。不過我還沒有真正開始生活。”

“克麗絲呢?”

“我也不知道。”她那年輕的臉上透出一種近乎悲傷的冷峻,“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每個人都快樂。我願意幫助全世界忍饑挨餓的人。”

“很崇高的想法啊。”伊索笑著對她說。

“你呢?”

伊索笑了:“我要去滑雪,真的。每當滑雪時,我都有強烈的滿足感。我不像你們那麽認真。”

“可那也是一件認真的事,”艾娃甜甜地說,“和跳舞一樣認真。”

“不,一個是藝術,一個只是玩樂。”她啜了一口酒,“可我又在想,我現在在這兒究竟是在做什麽。”

瓦爾抱怨道:“我們又得討論這沒意思的話題了嗎?”她轉身對著艾娃,“每天,從早到晚,大家就坐在雷曼餐廳,喝著咖啡,抽著煙,捶胸悲嘆,探索我們的靈魂,只為搞清楚我們他媽的為什麽來這裏。”

“好吧,我也在想,你們為什麽來這裏。這個地方這麽可怕,”艾娃哆嗦了一下說,“誰也不和別人說話,即便說話,也總是談一些奇怪的事情。”

“可你們為什麽不離開呢?”克麗絲看著她們,又轉身問她母親,“你為什麽不在鄉間買一座大農場呀?我喜歡在鄉下和豬啊牛啊什麽的生活在一起。”

“確實。”伊索插了一句。

“我們大家可以住在一起。我真的很喜歡住在公社[22]裏,只是有些人太古怪了。但如果和你們住在一起就太好了。我們可以輪流劈柴什麽的。”

“克麗絲,你不知道‘什麽的’不是‘等等’的同義詞嗎?”瓦爾說。

“艾娃可以跳一整天的舞,伊索可以滑一整天的雪,媽可以每天早晨出門改變世界,米拉可以坐下來想想自己要做什麽,我呢就去騎馬。”

大家都覺得那樣太好了,馬上開始著手規劃:房屋的大小、位置,要養什麽動物,誰負責養哪種動物。她們因為豬而爭論起來,伊索堅持認為它們很幹凈,艾娃則堅決不願意養。她們還因為其他的家務瑣事爭執不休,艾娃堅決不做那些事。她唯一願意做的就是喂雞。

“我喜歡小雞,”她嘆息道,“它們會嘰嘰叫。”

這些爭論最終以捧腹大笑告終。她們感嘆人類實現社會和諧真是很難。

她們走後,米拉洗了碗,拿了一瓶白蘭地到客廳。她關掉燈,坐在窗邊,呼吸著十月份寒冷而潮濕的空氣。樓下的過道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腳步聲。她聽著,直到那聲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