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陷落 第五章 “鮮肉到了”(第2/3頁)

一個警衛對她嚷道:“嗨,你!時間到了,出來!”

特蕾西跨出浴間,另一個犯人走了進去。有人遞給特蕾西一條又薄又破的毛巾,她只能把身子擦得半幹。

最後一名囚犯洗完之後,她們被帶到一間庫房,那裏有一架一架的衣服,由一個拉美裔犯人看管。每過去一個犯人,那拉美人先打量她的身材,然後遞給她灰色的囚服。特蕾西和大家一樣,領到兩件囚衣,兩條褲子,兩副胸罩,兩雙鞋,兩件睡袍,一條衛生帶,一把梳子,還有一個裝臟衣服的洗衣袋。女囚們穿衣時,女看守們在一旁觀看。穿好衣服之後,她們被押進另一間房,一個受信任的囚犯架好一台大型照相機等在那裏。

“靠墻站好。”

特蕾西朝墻邊走去。

“正面。”

她盯著相機。哢嚓。

“頭轉到右側。”

照辦了,哢嚓。

“轉到左側。”哢嚓。“到桌子前邊來。”

桌上有取指紋的設備。有人捏著特蕾西的手指在印泥上粘了一下,然後按在一張白卡片上。

“左手。右手。用那塊擦手,完了。”

她說得對,特蕾西默默地想。我完了,我是個號碼。既沒名字,也沒了人格。

一個警衛指著特蕾西:“你叫惠特尼嗎?監獄長要見你。跟我來。”

特蕾西心裏一亮。查爾斯總算是沒有撇下她不管!他當然不會撇下特蕾西,就像特蕾西撇不下他一樣。查爾斯當時那樣做,是被突然的變故嚇蒙了。現在他有充分的時間反省過去,終於明白他仍然愛著特蕾西。查爾斯找監獄長澄清了這個荒唐的誤會。她馬上就會獲得自由了。

她被押著從另一條走道出去,穿過由男女警衛們把守的警備森嚴的兩道門崗。當她被放進第二道門崗的時候,差點被一名女囚撞倒。那是個巨人,特蕾西從沒見過這樣大塊頭的女人——身高在六英尺以上,體重總有三百磅。她生著一張扁平的麻臉,一雙發黃的眼睛又兇又蠻。她抓住特蕾西的臂膀好讓自己站穩,順勢把胳膊貼在特蕾西胸脯上。

“嘿!”這女人對警衛說。“來了條鮮魚。送到我那兒去吧!”她有很重的瑞典口音。

“對不起,已經給她分好地方了,伯莎。”

這女人摸特蕾西的臉,特蕾西扭頭躲避,這大個女人笑了。“用不著怕,小妞兒。我大個伯莎還要跟你見面的。咱們有的是時間,你哪兒也去不了。”

他們走到監獄長辦公室。特蕾西懷著希望,又興奮,又緊張。查爾斯會在這兒嗎?也許他把他的律師派來了?

監獄長的秘書朝警衛一點頭。“馬上見她。等在這兒。”

監獄長喬治·布蘭尼根坐在一張疤痕累累的辦公桌前審閱文件。他約莫四十四五歲,很瘦,顯得憂心忡忡,生有一張敏感的臉和一雙深陷的淡褐色眼睛。

布蘭尼根獄長管理南路易斯安那州女子監獄已經五年了。當初他以罪犯管理學家的資歷和理想主義者的熱情來到這所監獄,想大刀闊斧地改革一番。但是,這所監獄終於征服了他,就像征服他的那些前任一樣。

建造這所監獄時,原打算每間囚室關兩名犯人,現在每間關著四至六人。他知道到處也跟這兒差不多。全國的監獄都一樣:犯人超員,管理人員卻短缺。數千名犯人日夜像牲畜一樣圈在囚室裏。這些人閑得無聊,整天在那裏積蓄仇恨,圖謀報復。這真是一套愚蠢而又野蠻的制度,可這就是現實,誰也無可奈何。

他按鈴通知秘書。“把她帶進來。”

警衛打開通往裏間的房門,特蕾西走了進去。

布蘭尼根獄長擡頭打量站在面前的這個女人。特蕾西·惠特尼雖然穿著顏色單調的囚衣,臉色疲憊不堪,卻依舊風韻動人。她那惹人憐愛的面容透著坦率真誠的神色,布蘭尼根心想,這樣的面容在牢裏能維持多久呢?他對這名犯人特別有興趣,因為在報上讀到報道她的案件的文章,也看過了她的案卷。她是初犯,沒有殺過人,十五年徒刑實在判得太重。跟她打官司的是喬瑟夫·羅曼諾,這就更使人疑心案子判得不公。然而監獄長的職責只是看管犯人。他無法與整個制度對抗。他自己也是制度的一部分。

“請坐。”他說。

特蕾西感激地坐了下來,她的腿發軟了。獄長馬上就要跟她談到查爾斯,告訴她何時放她出去。

“我看過了你的档案材料。”獄長說。

查爾斯一定會讓他這樣做的。

“你將要在我們這兒待好長一段時間,你的刑期是十五年。”

過了好半天特蕾西才明白他的話。這一定是出了什麽差錯。“您——您沒跟查爾斯談——談過嗎?”她緊張得結巴起來。

他茫然地望著她:“查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