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四章(第6/10頁)

“這樣生活,你確實很高興?”伊麗莎白說,“我對我們的愛情有更高的期望。我們有什麽私生活?我們在飯館、酒吧或床上見面。這只是相會,而我,我要和你共同生活。”

“你在說夢話,親愛的。”克洛德說,“我們之間沒有私生活?我頭腦中沒有一個想法是瞞著你的,你對我了如指掌。”

“是的,你最愛我。”伊麗莎白突然說,“實際上你看到了嗎,我們本來應該滿足於兩年前你稱之為精神友誼這樣的關系,我的錯誤是愛上了你。”

“那因為我愛你。”克洛德說。

“是的。”她說,這很令人惱火,對他不可能做任何明確的指責,否則將會顯出自己氣量狹小。

“那怎麽樣呢?”克洛德問道。

“那就一無所得。”伊麗莎白說,她無限惆悵地說出這幾個字,但克洛德卻不願去體會其意。他笑眯眯地環視周圍,神態輕松愉快,已經準備改變話題,這時她匆忙補充:

“你實際上想得太簡單,你從來體會不到我並不幸福。”

“你是無病呻吟。”克洛德說。

“也許是因為我太愛你,”伊麗莎白若有所思地說,“我想給予你更多,而你不可能接受。直率地說,給予就是一種索取。都是我的錯,我想。”

“以後我們每次見面時,不要再對我們的愛情提出異議,”克洛德說,“我覺得這些純粹是無稽之談。”

伊麗莎白對他怒目而視。她的理智中含有悲切,使這時的她變得十分哀婉動人,對此,他甚至都不能體會到。這樣做有何用?她頓時覺得自己變得冷酷無情,喪失了理智。

“別害怕,我們將不再討論我們的愛情問題。”她說。“這正是我想對你說的。從此,要從全新的角度來考慮我們的關系。”

“什麽角度?從什麽角度來考慮?”克洛德看來十分懊惱。

“我只想同你建立平心靜氣的友誼。”她說,“我也對這些糾紛厭倦了。只是我不認為能中止對你的愛。”

“你不愛我了?”克洛德帶著懷疑的口氣問道。

“你真的認為這很不尋常嗎?”伊麗莎白問道,“請理解我,我將永遠熱烈地愛你,但我再也不期待從你那裏得到什麽。而我呢,我要重新獲得自由。這樣是不是更好些?”

“你在胡說八道。”克洛德說。

伊麗莎白怒容滿面。

“你才神志不清!我對你說我不再愛你!感情是可以變的,你甚至都沒有意識到我已經變了。”

克洛德困惑不解地看著她。

“從什麽時候開始你不再愛我了?你剛才不是還說你太愛我了?”

“過去我是太愛你了。”她猶豫了一下,“我不太知道我怎麽會這樣,但這是事實,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譬如……”她迅速補充,但聲音有些哽住:“過去,除了你,我永遠不可能和另一個人睡覺。”

“你和另一個人睡覺了?”

“你不高興了?”

“是誰?”克洛德好奇地問。

“沒必要說。你不相信我。”

“如果這是真的,你足可以光明正大地通知我。”他說。

“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伊麗莎白說,“我現在通知你。你總不會打算叫我征求你的意見吧?”

“是誰?”克洛德問道。

他的臉變了樣,伊麗莎白頓時害怕起來:如果他痛苦,她也會痛苦的。

“吉米奧。”她不自信地說,“你知道,就是第一幕裏那個赤身裸體跑出來的人。”

話已出口,她縱然想否認也已枉然,她再矢口否認,克洛德也不會相信。她甚至沒有時間思考,必須義無反顧,勇往直前,因為某種可怕的事正悄悄地逼近。

“你的鑒賞力不錯。”克洛德說,“你什麽時候認識他的?”

“十幾天以前。他瘋狂地愛上了我。”

克洛德的神色不可捉摸。他往往表現出多疑和嫉妒,但從來不承認。無疑,他寧願粉身碎骨也絕不表示譴責,這種態度不見得讓人更放心。

“總而言之。這是一種解決辦法。”他說,“我常常想,對一個藝術家來說,只限於愛一個女人是很遺憾的。”

“你很快能追回失去的時光。”伊麗莎白說,“喏!小夏諾巴不得投入你的懷抱。”

“小夏諾……”克洛德撇了撇嘴,“我更喜歡讓娜·哈伯雷。”

“嗨!這不壞。”伊麗莎白說。

她用濕漉漉的手捏著手絹。現在危險正向她襲來,為時已太晚,沒有任何退路了。過去她只想到蘇珊娜,現在還有各種其他女人,那些會愛上克洛德、並且善於博得其愛情的年輕漂亮的女人。

“你不認為我會有運氣?”克洛德問道。

“你肯定不會使她討厭。”伊麗莎白說。

她發瘋了,她正在打腫臉充胖子,她說的每句話都使自己更深地陷入困境。如果能夠停止這類調侃多好。她咽了一口唾沫,費力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