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七章(第3/10頁)

“盡管有點弊病也沒關系。”格紮維埃爾說。

“您為什麽這樣做?”

“我不能再喝醉,那樣我會生病。”格紮維埃爾說。

“這將使您病得更厲害。”弗朗索瓦絲說。

“您想一想,”格紮維埃爾說,“只要把一個棉花球放到鼻子邊,幾個小時內,我不再感到自己活著。”

弗朗索瓦絲抓住她的手。

“您那麽不幸嗎?”她問,“是什麽不順心?告訴我行嗎?”

她很清楚格紮維埃爾痛苦的原因,但是她不能讓她直接承認。

“除了工作,您和熱爾貝很合得來嗎?”她又問。

她關心地期待她的回答,這不僅出自於對格紮維埃爾的關心。

“哦!熱爾貝!是的。”格紮維埃爾聳了聳肩,“他算不了什麽,您知道。”

“然而您很愛他。”弗朗索瓦絲說。

“我總是很愛屬於我的東西。”格紮維埃爾說。她又兇相畢露地說:“有一個只屬於自己的人是很令人舒服的。”她的聲音又緩和了下來:“可這在我生活中終究只是件令人愉快的東西,僅此而已。”

弗朗索瓦絲的心都寒了,她感到格紮維埃爾蔑視的口吻侮辱了她本人。

“所以不是因為他您才這樣悲傷吧?”

“不是。”格紮維埃爾說。

她的神情是如此頹喪、如此值得同情,弗朗索瓦絲一時的敵意頓時煙消雲散。

“也不是我的錯嗎?”她問,“您對我們的關系滿意嗎?”

“哦!是的。”格紮維埃爾說。她友好地微微一笑,但立即收斂住。她的臉部表情又突然活躍起來。“我心裏很煩。”她激動地說,“我煩透了。”

弗朗索瓦絲沒有回答,是失去皮埃爾在格紮維埃爾的生活中造成了如此嚴重的空缺,也許應該把他還給她,但是弗朗索瓦絲擔心不可能做到。她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咖啡館裏人多了一些,音樂家們開始吹了一會兒帶鼻音的笛子,女舞蹈家走向屋子中央,全身抖動起來。

“她的臀部多胖啊,”格紮維埃爾厭惡地說,“她長胖了。”

“她一直那麽胖。”弗朗索瓦絲說。

“這很可能。”格紮維埃爾說,“過去輕易就可使我著迷。”她的眼光慢慢環視四周墻壁。“我變得太多。”

“說實在的,這一切都是假貨。”弗朗索瓦絲說,“現在您只喜歡真正美的東西,這沒什麽可遺憾的。”

“當然不。”格紮維埃爾說,“現在不再有什麽會打動我!”她眨了眨眼睛,有氣無力地說:“我老朽了。”

“您熱衷於這樣去想,”弗朗索瓦絲說,“但這只是說說而已:您並沒有老朽,您只是憂傷。”

格紮維埃爾愁容滿面地看了看她。

“您灰心喪氣。”弗朗索瓦絲友好地說,“不應該這樣繼續下去了。聽著,您首先答應我不再聞乙醚。”

“但您不理解。”格紮維埃爾說。“這些漫長的日子太可怕了。”

“這是嚴肅的事,您知道。如果不停止,您會完全毀了自己。”

“這對誰都無關緊要。”格紮維埃爾說。

“不管怎樣,對我很重要。”弗朗索瓦絲溫柔地說。

“哦!”格紮維埃爾不信任地說。

“您想說什麽?”弗朗索瓦絲問。

“您肯定已經不那麽重視我了。”格紮維埃爾說。

弗朗索瓦絲很驚奇,心中感到不舒服。格紮維埃爾似乎不經常被她的親熱打動,但至少她以前從未對此產生過懷疑。

“怎麽!”弗朗索瓦絲說,“您很清楚我始終是多麽看重您。”

“過去是,您想著為我好。”格紮維埃爾說。

“為什麽現在就差了呢?”

“這只是一個印象。”格紮維埃爾懶洋洋地說。

“然而,我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頻繁地見面,我從沒有和您相處得比現在更親密。”弗朗索瓦絲困惑地說。

“因為您可憐我。”格紮維埃爾說,她痛苦地笑了笑,“這就是我現在的處境,我的處境!我是一個被人可憐的人!”

“可這是錯誤的。”弗朗索瓦絲說,“什麽使您頭腦中有這些東西的?”

格紮維埃爾固執地盯著她的煙頭。

“您解釋一下。”弗朗索瓦絲說,“您不能沒有根據地對事情作這樣的斷言。”

格紮維埃爾沉吟不決,弗朗索瓦絲又不快地感到,是格紮維埃爾通過矜持和沉默在隨心所欲地引導這次談話。

“您討厭我是很自然的事。”格紮維埃爾說,“您有充分的理由看不起我。”

“又是老一套。”弗朗索瓦絲說,“可我們已經互相解釋得很清楚了!我很理解您不願意馬上對我談與熱爾貝的關系;而您也同意,處在我的地位,您也會像我一樣保持沉默。”

“是的。”格紮維埃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