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9頁)

“圖爾市。”其中一個人回答,另一個還補充了一句,“翁贊。”

“啊。那你們會不會玩什麽可以消磨時間的紙牌遊戲?我帶了一副紙牌。”

“知道,知道!”年輕一些的那個士兵回答。

伊莎貝爾從手包中掏出紙牌。她需要對付的是一個新手——她笑了笑——這時,第二位飛行員也登上了火車,慢吞吞地走過德國人的身邊。

過了一陣子,售票員走進車廂裏時,她拿出了自己的車票。售票員接過車票,走了過去。

當他走到飛行員面前時,麥克利什按照他們的吩咐把車票遞了過去,眼睛卻並沒有離開報紙。另一位飛行員也是如此。

伊莎貝爾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靠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伊莎貝爾和四位飛行員順利到達了聖讓德呂,先後兩次步行——當然是分開行動——經過了德國人的檢查站。站崗的士兵們幾乎沒怎麽細查一系列的偽造文件,連頭都懶得擡起來,開口就說非常感謝。他們並沒有搜尋墜落的飛行員,顯然也沒有料到他們會想出如此大膽的計劃。

眼下,伊莎貝爾和飛行員們距離山脈已經越來越近了。在山腳下,她走進河邊的一座小公園裏,找了張長椅坐了下來,俯瞰著河水。飛行員們會按照計劃紛至沓來。麥克利什是第一個到達的,坐在她的身旁。

其他幾個人也紛紛在能夠聽到彼此說話聲的地方坐了下來。

“你們把自己收到的指示帶過來了嗎?”她問道。

麥克利什從襯衣的口袋裏抽出一張紙。上面寫道:又聾又啞,等待我媽媽來接我。其他幾位飛行員也收到了同樣的指示。

“如果遇到德國士兵找你們麻煩,就把自己的證件和這張紙拿出來給他看。千萬別說話。”

“裝傻對我來說易如反掌。”麥克利什咯咯地笑了起來。

可伊莎貝爾卻焦慮得一點也笑不出來。

她轉身摘掉背上的帆布背包,把它遞給了麥克利什。裏面裝著一些必需品——一瓶葡萄酒、三根圓潤的香腸、兩雙厚厚的羊毛襪子和幾個蘋果。“到了於爾呂尼,盡可能找個地方坐下。當然,不要坐在一起。低調行事,假裝看書,在聽到我說‘你在這兒啊,表兄,我們在到處找你呢’之前不要擡頭。明白嗎?”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如果我在黎明之前還沒有回來,你們就分開前往波城,找到我告訴你們的那家酒店。在那裏,一個叫作伊萊恩的女子會幫助你們。”

“保重。”麥克利什說。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撇下他們朝著主路走去。大約一英裏之後,隨著夜幕開始降臨,她穿過了一座搖搖晃晃的橋梁。腳下的道路變成了愈發狹窄的土路,並且不斷向上爬升,通向了草木繁茂的山腳。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看到了數百個小小的白色斑點——那是山羊。海拔這麽高的地方已經沒有農舍了,只剩下了幾間畜棚。

終於,她看到了:一間有著紅色房頂的兩層半木質結構小樓,正如他父親所描述的那樣。難怪他們無法聯系到巴比諾夫人,這座農舍的設計似乎就是為了要讓人們敬而遠之的——就連通往農舍的坡道也不例外。山羊們被她的出現嚇得咩咩直叫,緊張地沖撞著彼此。被人隨意遮擋起來的窗戶裏亮著燈光,煙囪歡快地冒著炊煙。空氣中散發著陣陣的香氣。

她敲了敲門。沉重的木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正好足以露出一只眼睛和一張幾乎被灰白的絡腮胡遮住的嘴巴。

“晚上好。”伊莎貝爾開口說道。她等待著老人溫和地回復自己,可對方卻什麽話也沒有說。“我是來找巴比諾夫人的。”

“有什麽事嗎?”男子問道。

“是於連·羅西尼奧爾叫我來的。”

老人的牙齒和舌頭之間發出了吸氣的聲音,很快,門開了。

一進屋,伊莎貝爾注意到的第一樣東西便是掛在巨大石面壁爐裏的鉤子上那口燉著湯的大黑鍋。

寬敞的木梁屋內,一個女人正坐在屋子深處一張滿是劃痕的巨大隔板桌旁。從伊莎貝爾所在的地方望去,她身上的木炭色衣服似乎破破爛爛的。可當老人點亮油燈之後,伊莎貝爾才看清那個女人身上的打扮和男人一樣,穿著粗糙的馬褲、亞麻布襯衫和系帶皮靴。她的頭發是鐵屑色的,嘴裏還叼著一支香煙。

盡管已經時隔十五年之久,伊莎貝爾還是認出了這個女人。她記得自己曾經坐在聖讓德呂的海灘上,聽著兩個女人的歡笑聲。巴比諾夫人說,這個小美人會給你帶來無盡的煩惱的,瑪德琳,男孩們會朝她蜂擁而來。她的媽媽回答,她很聰明,是不會讓男孩子們來決定她的人生的。對不對,我的伊莎貝爾?

“你鞋子上的泥土都已經結成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