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5頁)

砰砰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她允許自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喘息著穿過房間。當她打開房門時,她的呼吸幾乎已經平穩了下來。

兩個德國黨衛軍士兵站在那裏,身上別著隨身的武器。兩人中個子較矮的那一個推開薇安妮,走進了房子裏。他跨著大步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把東西推到一邊,害得不少小玩意兒都摔到了地板上。來到貝克的房間裏,他停下腳步轉過頭來,“這就是豪普特曼·貝克的房間?”

薇安妮點了點頭。

高個的士兵快步走到薇安妮的面前,朝著她靠了過來,仿佛背後正有一陣疾風吹過。

他居高臨下地低頭凝視著她,額頭被閃亮的軍帽遮擋住了,“他在哪兒?”

“我——我怎麽會知道?”

“誰在樓上?”士兵質問道,“我聽到了什麽聲音。”

這是第一次有人向她問及有關阿裏的事情。

“我的……孩子們。”謊言被卡在了她的聲音裏,聽上去有些過於軟弱。她清了清嗓子,重新試了一遍。“當然了,你可以上去看看,但是請不要叫醒那個小的。他病了……得了流感。或許是肺結核。”她之所以加上最後一句話,是因為她知道納粹們都很害怕生病。她伸手拾起自己的手包,把它緊緊壓在胸口上,仿佛它能給自己帶來什麽保護似的。

他朝著另一個德國人點了點頭,後者自信地跨著大步走到樓上。她聽到他在樓上來回走動著,踩得她頭頂上的天花板吱嘎直響。幾分鐘之後,他回到樓下,用德語和自己的同伴說了些什麽。

“跟我們走。”高個士兵說道,“我相信你沒什麽可隱瞞的。”

他一把抓住薇安妮的手臂,把她拽到停在大門口的黑色雪鐵龍汽車旁,猛地把她推進後座,重重地關上了門。

薇安妮還有五分鐘的時間思考自己的處境。很快,車子停了下來,她被用力地拽上了鎮公所的石頭台階。廣場四周原本站滿了人,既有士兵也有當地的百姓。雪鐵龍轎車停下時,村民們飛快地四散逃開了。

“是薇安妮·莫裏亞克。”她聽到有人說了一句,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她被納粹抓住的臂膀已經瘀青了,可她在對方把自己拉進鎮公所的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跟著他走下了一系列狹窄的台階。到了那裏,他把她推進了一扇敞開的房門裏,然後用力地關上了門。

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睛才適應了四周昏暗的環境。她身處的是一間沒有窗戶的狹小房間,四周都是石頭墻壁,腳下還鋪著木地板。房間的中間擺著一張桌子,上面裝飾著一盞樸素的黑色台燈,從裏面射出的一束燈光照在滿是劃痕的木頭桌面上。書桌的後面——以及前面——各擺了一張直背木椅。

她聽到身後的房門被人打開之後又再度關上了,緊隨其後的是一陣腳步聲,她知道有人走進來站到了自己的身後。她聞得到他呼吸的味道——夾雜著香腸和香煙的氣味——還有他身上帶著麝香的汗味。

“夫人。”他在她的耳畔說了一句,嚇得她畏縮了一下。

她用兩只手抱住了自己的腰,夾得緊緊的。“你的身上有武器嗎?”他開口問道,蹩腳的法語發音讓從他嘴裏蹦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上了嘶嘶的聲響。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體側,蜘蛛一般的手指撫過了她的胸脯——還輕輕按壓了幾下——順勢摸向了她的雙腿。

“沒有武器。很好。”他走過她的身旁,坐在桌子後的座椅上,一雙藍色眼睛在閃亮的黑色軍帽下凝視著她,“坐吧。”

她順從地坐了下來,把兩只手交疊在大腿上。

“我是馮·李希特大隊長。你是薇安妮·莫裏亞克夫人?”

她點了點頭。

“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他邊說邊從兜裏掏出了一支香煙,在黑暗中劃著了一支火柴,點上了煙。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有些波動,雙手微微顫抖起來。

“豪普特曼·貝克失蹤了。”

“失蹤,你確定嗎?”

“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夫人?”

她皺起了眉頭,“我很少留心他的動向,不過若是非要我回憶的話……我會說是兩個晚上之前吧,他有點焦慮不安。”

“焦慮不安?”

“是那個墜機的飛行員。他對自己沒能找到他感到非常不高興。上尉先生相信某些人把他藏起來了。”

“某些人?”

薇安妮強迫自己不要轉開目光,也不要緊張地在地上跺腳,或是抓撓自己脖子上不太舒服的那塊疥瘡。“他一整天都在尋找那個飛行員。回家的時候,他……焦躁不安是我認為唯一合適的一個形容詞了。他喝了一整瓶的白蘭地,還在盛怒之下摔壞了我家的不少東西。後來……”她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皺紋一下子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