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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貝克特的胡言亂語,是的,只有胡言亂語是對的,除此以外,別的簡直就是不知所雲,不著邊際。貝克特喜歡在靜止中存在,像我現在一樣,倒在大慶的沙發裏沉沉睡去,我的身體與我的感覺靜止於某一刻,徒勞而又悲觀地靜止在那裏,任憑夜幕席卷而至。

是的,貝克特是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而且是接二連三,以至無數次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媽的,這是絕望啊。

19

我和大慶是讓吳莉叫起來的,其時已是晚上九點多鐘,吳莉穿一身上班族的套裝,肩上還挎著一個小包,她拉亮電燈,叫醒我們,然後踢掉高跟鞋,把腳搭在茶幾上,點上一支煙說:“忙了一天,我還沒吃飯,咱們到哪兒去吃?”

大慶此時便從床上一躍而起,揮動白胖的手臂:“隨便,隨便,都行,都行,你說,周文,去哪兒?火鍋?川鍋?湖北菜?還是西餐?”

20

我喜歡與大慶和吳莉在一起,無論是吃飯,還是逛書店,還是在專賣店等吳莉試衣服,還是站在街頭四下張望,我們三人出行的特點是,三個人都不怎麽說話,尤其是在吃飯的時候。

在吃飯時,大慶和吳莉不怎麽說話是有原因的,因為兩人都特能吃,吳莉吃起東西來速度極慢,但很勻,從頭吃到尾,中間不停頓,大慶是猛吃一會兒,停一會兒,哼哼幾聲,接著猛吃,我則是東吃幾口,西吃幾口,抽一支煙,再抽一支,見他們兩人不停,就拿起筷子,再吃。

如此這般。

可以想見,我們三人來到位於美術館東面的“隨緣”坐下以後是一個什麽情景。

螞蟻上樹吃完了,尖椒臘肉吃完了,剁椒魚頭吃完了,炸小魚吃完了,臘肥腸吃完了,最後什麽都吃完了,十碗米飯也吃完了,吳莉使勁睜開惺忪的睡眼,對我們說:“累死了,天天加班,明天還得早起,我先回去睡了,你們呆著吧。”

說罷,像推開某種障礙似的,順手推開大慶佯裝關心而伸過去的手,打著哈欠離去了,我和大慶面對一桌臟得可以的杯盤碗碟,一時竟無語凝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