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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出於一種幼稚心理,我至今仍認為與一個陌生且好看的姑娘走在回家的路上,是一件叫人高興的事,特別是這裏不夾帶著諸如利益之類的因素,就像追求純粹的動物好奇,沒有諾言,沒有欺騙,沒有要求,只是單純地相互並列,身體與身體,話語與話語,孤獨與孤獨。

我們坐在車裏,透過玻璃,可看到外面移動的夜色,像是一種變化不定的城市晚妝,令人陶醉與不安,但我們已經成功了,所以,連不安都只是有把握的那一種不安,任何時刻都可以說不,都可以停止,當然,我們在繼續,這是一種在自由的巨翼下附著的影子,是一種我們可以獨立處理的樂趣,平等、無危險,且無麻煩,是兩個意願之間情投意合的握手。

32

“你說我們下午才開始說話,現在卻這樣躺在一起,啊?”

昏昏欲睡前,姚晶晶還發了一個迷迷糊糊的感慨。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接著睡去。

早晨我突如其來地醒了,窗外發出微光,四周靜得只有姚晶晶的呼吸聲,我起身來到洗手間洗了個澡,然後站在煤氣灶邊為自己煮了一大杯兩人份的咖啡,咖啡的香味令人心滿意足,我端著咖啡坐到電視前,打開電視,又打開DVD機,隨便找了一張沒看過的DVD塞了進去,然後按下播放鍵,一陣聲音從電視中傳出,我走到臥室門前,把門關好,卻見姚晶晶直起身來,沖我叫道:“別關門,別關門。”

“我看碟。”

“沒關系,我不怕聲音,正好可以練練我的英語聽力。”

她的話聲未落,電視裏卻傳出法語聲。

我笑了,姚晶晶沖我招了一下手,我走到床邊,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揪到床上,然後故意浪聲浪氣地說:“我文化不高,聽不懂法語,但會胡背兩句課文,叫做‘春宵一刻值千金,從此君王不早朝’!”

我學著她的腔調說:“我們村長說了,隔夜菜熱起來更香,回鍋的肉才最好吃。”

“拿出實際行動來吧!”她故意冷冷地說完,就轉過身去,用全裸的後背對著我。

我爬上床,匆匆脫去衣服,從後面抱住她,她掙著身子轉過來,深深地喘息著,並緊緊抱住我:“別告訴別人。”

“同意。”

33

然後的事情簡直就像打仗,這個仗一直打到上午十點才完,我是說,我接到姚晶晶電話,她在電話裏興奮而大聲地說,她從跳下床,洗澡,到衣冠不整地從我家沖出去,跑到出租車上,一直到面試通過,簡直是一氣呵成,最後,她被錄取了。

“出租司機看著我的樣子,差點問我是要打車還是要報警,我一念之差,你得救了,我月薪漲到六千塊!”

“那我得謝謝你。”

“不用,我落你那兒的口紅可要收好,還有我的手機耳機,袁曉晨要是給搜出來,你就死定了。”

“放心吧,耳機我替你使著,口紅呢,”我走到洗手間的鏡子前,拿起水池邊的口紅,“還是CD的,我正缺粉筆,好在鏡子上留小條兒,謝了!”

“你敢!”

我一邊用口紅在鏡子上畫了只地鼠,一邊說:“還挺好使的。”

“我一把火把你的狗窩給燒了你信不信?”

“劃火柴的時候小心點,別把你眉毛給燎禿了,長起來可費時間了。”

“唉,你就不能說一句叫我愛聽的話?”

“祝賀你。”

“這還差不多,我馬上要去辦一些手續,不多說了,以後短信息聯系吧,注意你個人衛生,講點亂搞道德,聽見沒有?”

“聽見了,女遊擊隊長。”

“再見,臭流氓。”

34

第二天上午,我在最困的時候,在床上接到袁曉晨電話,問我有沒有時間去一個桑拿房接她。

“怎麽啦?”我問。

“一夜之間,錢包、手機、工作都沒了。”袁曉晨語氣沮喪地說。

“一起吃中午飯吧,我還沒起床。”

“好吧,哪兒?”

“你說。”

“只要是大魚大肉的那一種,哪兒都成,我都快餓癟了。”

“我再狠睡兩小時就起,十一點半,大笨象的牛排怎麽樣?”

“好吧——早點起啊。”她用可憐巴巴的語調說。

35

我準時來到日壇公園北門的大笨象西餐廳,發現袁曉晨已經呆在那裏了,桌上吃空的盤子就好幾個,她手裏揮舞著一把叉子把金槍魚誇張地往嘴裏送。

我坐定,叫了一杯紅茶,袁曉晨唉聲嘆氣地說:“你結賬啊,可別怪我點多了,我從昨天中午到現在,一口東西也沒吃。”

“怎麽了?”

她好笑地嘆了一口氣說:“一言難盡。”

隨即接著大吃起來。

因為剛起床,我也吃不下什麽東西,就要了個羅宋湯,用面包沾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