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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後,袁曉晨問我:“你那裏方便嗎?”

“怎麽了?”

“我沒地兒去了,”她用腳踢了踢,我這才發現,桌下竟有一個旅行箱零兩個大手提包,“全是我的衣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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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教給我一條經驗,那就是別人不想說的事情,你千萬別問,即使被你用盡辦法知道了,那也多半是對你不利的事情,人們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形成了一種奇妙的自我鼓勵機制,那就是報喜不報憂,人們本能地掩飾對自己不利的事情,而把有利的事情擺到台面兒上來,一棵植物,無論開出多麽美麗的花,結出多麽豐碩的果也掩蓋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它的根正在黑暗的泥土中盲目地摸索,能否得到養料與雨水是全憑運氣——花朵與果實,我才不信,騙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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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一個中午,在冬天的灰色冷風中,袁曉晨搬到我那裏,她郁郁寡歡,開頭的幾天,不愛說話,也不做任何事情,趁我出門,我猜她是趁我出門,才打些電話出去。一星期後,她向我要了一百塊打車錢,出了趟門,回來便有了錢包與手機,她煞有介事地把錢還給我,然後就像是受了打擊一樣,昏睡了幾天,這期間我接了一個電影劇本,不時出去談,也顧不上她,其中還有兩天時間沒回家,住在外面的飯店,我談好劇本,帶著一磁盤被整理好的電影情節回家,一進門便看到袁曉晨的笑容。

“喲,陰轉晴啊,美女!”

“是啊,成天鐵青著一張臉,把你都給嚇跑了,我一小白領哪兒敢?”

“瞧您客氣的,請坐。”

“老板,您先請!我剛去超市買了最新鮮的毒藥,您說,是趁熱喝呢,還是等涼了再喝?”

“我建議你先喝。”

袁曉晨拿起桌上的一筒秋梨汁喝了起來,然後清清嗓子,掄一掄胳膊,說:“我上網找工作,美女照都發過去了,還不見回音兒,你說這叫什麽現代生活啊?”

“你試試我的照片,沒準兒就行。”

“你的?把商家嚇出了命案誰負責?”

“公安唄,回頭把你抓走我絕不攔著。”

“一邊呆著去——我告訴你,我對你前一段兒的表現意見很大!”

“我怎麽了?”

“人家小白領經歷了嚴酷的身心煎熬,你看在眼裏,忘在心頭,連句噓寒問暖的話都不說一聲,臉就像撞門板上沒鼓起來,像話嘛你?”

“我是怕打擾了你的悲傷,要知道,悲傷是一種很好的滋味,可牛啦。”

“你一點也不愛我,就會嘻皮笑臉的往我傷口上撒粗鹽!”

“得了吧,我可撒不起,留著鹽還往炒菜鍋裏撒呢,怎麽舍得往你那兒撒?”

“飯也不給人做點好吃的,凈是方便面、速凍餃子,叫人家失業小白領兒的生活水平下降了一大截,餓得我夜裏夢見過好幾次大龍蝦!”

“我看你長得倒是越來越像小龍蝦了。”

“滾!”我話還沒說完,袁曉晨跺著腳大叫起來,臉上也樂開了花,我知道,她恢復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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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袁曉晨叫我帶她去英東遊泳館遊泳,我拗不過她,就帶她去了,我換好衣服一進大廳,照例一頭鉆進水池,二話不說先遊得一點勁沒有了再說,等我重新爬到岸上才發現袁曉晨正穩坐在水池邊,泳衣都沒濕。

“怎麽著,你半裸著又沒太陽可曬,不怕凍感冒了呀?我長這麽大沒聽說有泳模兒這回事兒,遊泳館付你錢嗎?走吧。”

“別別別,有一男的看我半天了,我正想換姿式呢,你耐心點,我呢,反正也沒事兒,叫他多看看,跳水裏他就看不見了。”

“那男的在哪兒呢——我幫你遞句話吧?”

“不用,就對面,你知道什麽叫眉目傳情嗎?我再傳一個過去。”說罷,向對面眨眨眼睛。

我一擡頭,果真有一男的坐在對面的水池邊,人長得又黑又結實,虎頭虎腦的,用兩條短粗腿在水裏劃拉著。見我看他,把泳鏡拉下來戴上,但仍向這邊張望著。我明白了,一定是袁曉晨約了他或是他約了袁曉晨在這裏見面。

我討厭成為姑娘們搞感情遊戲的附屬品,於是對袁曉晨說:“你先跟他傳著,我就不耽誤你了,回頭電話聯系。”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泳池,我到更衣處洗了個澡,然後換好衣服出來,在大廳裏買了一瓶冰鎮烏龍茶,邊喝邊走向停車場,在汽車邊,再次看到袁曉晨。

“對不起,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怎麽你也是一大作家呢,叫你沒面子了。”

我沒說話,鉆進汽車,袁曉晨也跟著鉆了進來。

“你別生氣啦,我只是想叫他瞧瞧你,他也愛看你的書,我跟他說我跟你好了,他不信,非要親自看看。”

我本想說“誰跟你好了”,話在嘴邊停住了,覺得這麽說傷人,也就算了,在一般的男女關系上,我特煩被人裹挾著做這做那,尤其是被不懂事兒的姑娘裹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