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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我,我故意板著臉,一言不發,她看到我這樣,覺得有戲了,於是換成細聲細氣的腔調接著講:“再說呀,人家介紹S/M的書上都說了,打炮就是為了找一找被虐待的感覺!我們二老板天天從精神上虐待我、壓榨我,你是我大老板,精神上是沒什麽地兒啦,就從我的肉體上下手吧!哼!我也不怨誰,就怨我自己的命苦,天生就是被虐待的命,來——吧!”

我笑了。

她見自己表演成功,更來勁了,於是高舉雙臂,兩手握成小拳頭,揚起眉毛,放粗聲音:“來吧,壓住我,強xx我吧!你要是聽我的話,我現在就莊嚴宣布——小白領兒從此就要被你壓得站不起來了!”說著便一溜煙兒跑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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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北京的天堂。

到了黃昏,甚至風也懶洋洋的,不去吹動樹葉,多姿多彩的晚霞橫躺在高樓大廈之間,像巨大而絢麗的超現實畫,空氣中一閃即逝的食物的香味,像被魔法喚起,從面頰邊掠過,又隨著遠處傳來的清晰的人聲一起消失,坐在路邊,吐出的煙霧可以直直地升向透明的空中,半天還能看清煙霧的形狀,在一瞬間,簡直可以叫人感到這個世界是用來欣賞而不是生活的。

“哎,你想什麽呢?”袁曉晨問我。

此刻,我們正坐在北海公園的遊船裏,我放開雙槳,讓船自己在水上漂動。

“我在想,秋天到了。”我說。

“怎麽了?”

“很好的天氣。”我說。

“那是因為有美女免費陪著你。”袁曉晨踢了我一腳。

“多謝。”我說。

“哎,咱倆連架也不吵,是不是呆在一起很沒意思?”

“我不知道,我無所謂。”

“我怎麽會糊裏糊塗地跟你混在一起?”袁曉晨定睛看了看我,嘆了口氣。

“你真是說出了我的心聲。”我向她所在的方向吐了口吐沫。

119

有時候,我會覺得生活單調得令人厭倦,習慣支配一切,吃飯和睡覺敲打出生活的基本節奏,你會見到陌生人,在各種地方,但與你毫無關系,而熟悉的人就那麽幾個,這些人幾乎是你生活的左膀右臂,離開哪一個都會叫你想一想就覺得不安,對生活的興趣,一般來講,完全取決於對陌生人的興趣,然而隨著年齡增大,收入穩定,我對陌生人的興趣與日俱減,我有點冷漠,對萬事萬物缺乏感情,我寫的小說一本本出版,它們幾乎是一樣的貨色,起初,我認為很新鮮,後來,我認為很無聊,也許是因為我對於自己的感情不再陌生了,甚至可以預測出什麽情況下我會生氣,什麽情況下我會高興,我在我視野裏,眼前的現實世界也不過如此,若把個人內心的狂濤放入人海中,那實在是不值一提,有一天,我明確意識到,自己只是整個社會豪華大合唱的一分子,出不出聲似乎都毫無關系,全世界的人們通過幻想與希望聯結成的明天,只是一個在意義上模棱兩可的生物過程,我只會如此這般地看待一切:那是一輛新汽車,那是一種舊罪惡,而那,是一種新遊戲,如此而已,若是進一步想到那些事與我的關系,更是有一種不過爾爾的感覺,一種從來沒有的踏實感進入到我的心靈當中,我有點消極懶散,有人找我去做一些他們認為會驚天動地的大事,我總是在心裏反問:“那又怎樣?”

答案是,不會怎樣,就那麽一回事。所以,我連去也懶得去。

120

突然之間,也不知為什麽,我迷上賭博,也叫做鋤大地,那是一種四人撲克,按照分數算錢,打熟練之後,幾乎不用動腦筋,只是發牌與出牌,根據運氣與別人的打法決定輸贏,四個人相互牽制,誰的牌不好,剩下三個便一齊對他落井下石,誰的牌要是太好,剩下三個各自逃生,每一次發牌前,希望就會自己從心中升起,抓到好牌,希望更強,抓到死牌

,只能在聽天由命中抱一點僥幸心理,打完一局,要是成功,就會高興,反之,就會很不痛快,但希望常在,下一局在片刻間就開始了。

我要說,這遊戲完全像是人生的撲克版。

很巧的是,我、建成、大慶和老頹在同一時間迷上這種遊戲,於是打得天昏地暗,我們幾乎是放棄一切,只為打牌,無論身處昏暗的酒吧、飯館,還是咖啡廳,我們隨時掏出紙筆與撲克,不由分說,坐下就玩,有一次,我們在黑暗的迪廳裏玩,一打就是五個小時,絲毫不為周圍的環境所動,驚得別人目瞪口呆,甚至湊不齊人也要玩,即使是把一個新手教會,也不怕麻煩,無論如何要立刻帶他上路,人人都是一副“兜裏揣副牌,逮誰跟誰來”的架式,不說別人,單是我,天天在夢裏也是出不盡的紙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