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220

211

那一夜的後遺症是,可怕的懷疑得到了殘酷的證實,使袁曉晨在心理上陷入了極度的不平衡,她對我背著她偷情的事情耿耿於懷、念念不忘,她不時地提起,在床上,在床下。

起初,一想到我操過別人,她即使在興頭兒上也能原地刹車,恨恨收場,緊接著便是一陣子稀稀落落的性冷淡,再往後,這件事發生了一個有趣的小變化,她開始盤問我細節,越盤問性欲越強,她好像在想像中與別的姑娘爭奪我一樣,頗有點你一次我一次的不服輸的勁頭,為此,實不相瞞,我意外地嘗到了一些性愛方面的小甜頭兒,接著,她內疚地懷疑起自己是否有點小變態,還專門咨詢過我,我告訴她我無所謂,她也就消停了。

212

但是,折磨在繼續,我們沒有相互原諒,重新開始,而是相反。我要說,多虧我們倆都具有強烈的自我意識,以及爭強鬥狠的性格,才使得我們之間的傷痕越來越深,關系越來越緊張,簡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從那一夜開始,袁曉晨變得粗暴而神經質,發脾氣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句話不對付就能勃然大怒,要麽就是怪腔怪調,心裏陰暗,與她相處,完全是對我的耐心的頑強考驗,事實上,她本人就是一本很好的、活動的、每天更新的罵人手冊,尤其是到了我們相處的後期她認真使用的時候。

213

初秋到來之際,袁曉晨的想法幹脆像是進入了一個死胡同,表面上,她多疑而強悍,而內心卻已脆弱得無以復加,盡管我小心翼翼,力求使我們的關系得到改善,但一切無濟於事,她認定了我四處尋找機會對她不忠,因此,無論我如何地忍讓,在她眼裏,只不過是對她耍花招而已,這種生活,過起來真是度日如年。

當著袁曉晨的面兒,我簡直無法做任何事,只能一言不發地在她身邊轉來轉去,一天晚上,我接一個時尚雜志女編輯的電話,她向我約稿,要我寫一篇有關婚外情的文章,剛說幾句,袁曉晨就把一杯水“咣咣”幾下摔在我面前,我匆忙結束談話,掛上電話,袁曉晨已向我半真半假地咆哮起來。

“你說話聲調怎麽那麽賤呢?電話那頭兒是女的吧?”

“你幹嘛摔鍋摔碗的?”

“我哪兒摔了?你瞎了吧,我只是輕輕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那也用不著連著放好幾下呀?”

“怎麽了?”

“人家打電話呢,你也不掩飾掩飾。”

“有什麽可掩飾的?我告訴你,你就是我男人,以後出門我就拉著你的手,逮誰跟誰說!免得你一見到騷逼就興奮得跟王八蛋似的!”

“臭三八。”

“怎麽了?三八就三八,那也比你好。”

“好什麽好?”

“我告訴你,你就是一個悶騷型的笨蛋,以為我不知道啊,昨天出門噴那麽多香水幹什麽,不怕把自己熏暈了呀?”

“三八!”

“臭肉!”

“我怎麽成臭肉了?”

“出門洗澡噴香水,不是臭肉瞎忙乎什麽?臭男人,幹嘛不去死啊。”

214

如果我要出門辦事,就是走到門外,她也能叫住我:“哎,事逼兒,多帶點錢,請人吃飯吃貴點,別叫人看不起,要不先從我錢包裏拿點兒?”

“用不著。”

“別不好意思,拿吧,你以為誰都像我,一包簡裝方便面就打發了,有良心的話,吃大龍蝦時想想我,想想我吃泡面時可憐的背影。”

215

以袁曉晨的標準,我出門穿衣服必須得符合“臟亂差”這一起碼的要求,我要是不幸順手穿上條牛仔褲,她也能借題發揮、冷嘲熱諷:“脫了脫了脫了!你這樣著裝是出去談事兒嗎?我不是把我爸那件雙排扣的西服送你了嗎?為什麽不穿?我讓你裝嫩!讓你穿緊腿褲!讓你浪!讓你騷!媽的明天老娘給你生三孩子,你一出門,三娃兒的哭聲就響起來,跟情婦還沒坐穩,二娃兒就在電話裏用顫聲叫你爸爸。”

“那我的一娃呢?”

“叫我給掐死了,為的是提醒你注意關心下一代的健康。”

216

袁曉晨每次出差在外,追命電話打得我躲無可躲,藏無可藏,我要是因為洗澡接晚了,她都得盤問我半天,而出差回來,更是要滿腹狐疑地認真檢查我,並且,由於過度發達的對於不幸的幻想,她總是能編出一個個故事,說我是如何地騙她,她真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說到做到,經常是深更半夜,只見她擡手擰亮床頭小燈,翻身而起,一下掀開被子,當著我的面兒,就趴在床上找她想像中的xx毛,找得我直不好意思。據說這一切只因為她好像聞到一股怪味,她找得興起,嫌我礙事兒,叫我站到床下,搞得我極不自然,只好在地上裸體走來走去,瑟瑟發抖,無聊至極,而她一找就是二十分鐘,把被子扔到床下,趴在深色的碎花床單上做地毯式搜索,津津有味,不知疲倦,我深信,若是找到一根,為了驗證一番,她竟能順手從我這裏拔下一根做一做對比,這種事她絕對幹得出來,她可不認為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她以此為傲,還管這一點叫做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