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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是聽不懂搖籃曲的,搖籃曲僅僅意味著成年人對童年的思念,也就是對母愛及柔情的思念。

212

從真正的愛情中,是無法顯示出人類的道德力量的,相反,倒是使人類的道德顯得十分脆弱――它根本禁不住新鮮感的誘惑――道德的對策是且只能是,發展出更新的道德,雖然那已是解釋的道德了。

結論是:愛情比道德更有力。

多麽奇怪的結論。

213

一般的世俗之愛是要求回報的,因此看起來,更像是相互間的小恩小惠,真正的愛情只要求對方有所察覺,有所反應。

世俗之愛也談到奉獻,但最多也只是做到私人間的白白奉送而已。

真正的愛情,因其巨大的力量無法被個人消解,因此要求向更高層次轉化、升華,當愛情面對存在之後,世俗之愛就會顯示出它的貧乏及無力,因為死亡會使這種愛情淪為無意義,因此,作為抵抗,愛情必須尋找更長遠更有力的形式來面對強大的存在,所以,愛情只能把它對個人的慰藉,升華成對人類整體的慰藉,要實現這種升華,就必須擺脫兩人間的卿卿我我,有所創造,當然,這方面,藝術無疑是一種便捷的途徑。

214

但是,不知是磕藥,還是榮容,都叫我有一種盲目的興奮,導致我瘋瘋癲癲,如癡如狂,我無法睡去,我總要醒來,總要莫名其妙地激動,總要轉瞬間墜入郁悶。

215

給榮容打了一個電話,我很饒舌,不停地說話,她也願意說話,我們搶話說――我們聊天,說些邊三角四的事情,有關個人經歷等等,她告訴我,她與一個歌手混過,歌手善良而偏執,多次被她打擊自尊心,因此兩人分手,她還說她是個不愛懷孕的姑娘,最後她說,她以前從未對別人說過這些話,我們從中午十一點多說到下午快三點,她告訴我,從包房出來到現在為止,她還未睡覺,突然,她說累了,掛了電話睡去。

216

在電話裏,我們說著話,我脫口而出,說她非常吸引我,細腰,性情,還有性格與我彼此相像,好勝心、盲目驕傲等等――我也說了我的寫作,我的矛盾,我相信,只要是情感經歷,那麽壞結果無法避免,爭吵,彼此傷害――理智地想想,普通情感十分依賴於道德,但要當一個作家,就得過上不道德的生活,但是,但是――她仍舊是一個我想與之說話的姑娘――我說了又說――

她說她喜歡腳腕長的人,我說我的腳腕也許能湊合,因為跳高運動員要求長腳腕,我曾被選入跳高隊,她說,這一點她倒不知道。

她說她被第一次情感經歷所傷害。

她說,她只有過一個理想,那就是當一個舞蹈演員,她的理想很快實現,後來,她就從未再產生出理想。

她還說,她是一個為愛而生的人。

217

掛下電話,我想我開始可笑起來了――也許會越來越可笑,最後發展成荒唐――還是不要這樣吧――我想,應該在門檻上止住,就到這裏。

但我為她寫詩,連寫兩首,是我被她打動了,還是被自己打動了?

多年未發生的情況。

218

由於過分激動,終於睡去,第二天早晨醒來,十分茫然,準備寫作,打開電腦,忍不住看了昨天寫的兩首詩,再次墜入強烈的情感之中,在一種愚蠢的沖動支配之下,我再次拿起電話,撥響榮容的手機,鈴聲響到第三響,我掛掉電話,我感到她在睡覺。

然後是等待,等待她醒來,等待她回電話。

純粹的等待,坐於電話邊,除了等待,什麽也不做。

219

我認為,寫詩是好笑的,像我現在這樣,太好笑了,必須停止,這是愚蠢。

我滿臉蠢相地坐在電話邊,像在學習單相思。

我的內心略帶嘲弄地審視著自己此刻的形象。

我被內心的嘲弄打垮了。

於是,我灰溜溜地離開電話,默默地洗了衣服,給自己做飯吃,然後,再次睡去,我還是睡不踏實,總是忽然醒來,總是醒。

220

沒有電話打回來。

雖然我每個電話必接,但卻從未接到她的電話。

電話成了一切。

221

自我分析:

我為什麽一直迷戀一瞬間就開始的感情經歷?

答案一:

因為這不同凡響,毫無目的一見鐘情世間少見。

答案二:

我的生活方式。

因為我沒有時間與精力與某人建立長期的雖然稀湯寡水,但卻能細水長流的感情,我要專注於我的工作,因此,我只有在無法克服自己尋求慰藉的欲望時,才會出動,而每一次出動,必須立即得手,只有這樣,才能使那種出動顯得有效率,才能滿足我迫切的感情欲求,因此,只要有一點回應的暗示,我便會在迫切的狀態中,表現出急切的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