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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滾石的舞池裏跳舞時,已是深夜兩點鐘,我已兩手空空地沖到最後一站,我感到情況不妙,非常不妙,一切已經結束,愛情以疲於奔命之後的絕望而收場,我下了決心,一直跳到天明,然後關掉愛的閘門,上上鎖,並扔掉鑰匙,讓我的愛情蹲上幾年監獄再說,而且,只要我意志堅強,就絕不放它出來,這樣,我便有機會享受徹底的絕望與無聊,還可以與自我折磨劃清界限,除了冷笑以外,我可以不再對這個世界發出任何自做多情的暗示,這倒替我省了心,我再也用不著不打自招似地用一雙眼睛在細腰身上轉來轉去啦!

但是,且慢,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我埋頭狂跳一氣之後,一擡頭,發現我對面竟有一個姑娘與我一起狂舞,十七八歲的樣子,小有姿色,並且,還是一個細腰,燈光一亮,我看清她的打扮,一條瘦款牛仔褲,幾乎是透明的紗質上裝,兩點畢露,一雙小圓眼睛,半長不短的緊貼著臉部的頭發,比我矮半頭,嘴裏含著一只哨,高興的時候,還吹上兩聲,吹完了就吐出來,哨子掛在胸前,她的腰帶上掛著手機、手表,還有一件不明懸掛物,全裝在皮套裏,轉過身去,後背還別著一把長梳子,雙手手腕上帶了有20串各種飾物,身份一下難以判斷,一會兒,我認為她是一只雞,一會兒,我認為是一個物質少女,老實說,隨著我跳舞力氣用盡,我的腦子也糊塗了,奇怪的是,姑娘越跳越起勁,且明顯是配合我,我試著做了幾個動作,她都在片刻反應過來,與我做出相反的動作,我沖她笑一笑,她竟對我也笑一笑,似乎是認識我,但我敢肯定,絕不認識她,為了試探她是否專門過來與我共舞,我忽然中途連轉了幾個圈子,我認為她如學我,必然顯得十分可笑,不幸的是,她竟然也轉了起來,由於用力過猛,摔到我身上,我扶起她,與她接著跳,她就像什麽也未發生一樣,繼續與我共舞,忽然之間,我竟發覺與她共舞十分特別,因為我從未能很好地與誰共舞過――記憶裏只有一次例外,那是很久以前,我與一個當過模特的女演員廝混之時,為了表示我們好得心連心,肺連肺,有一次,在硬石,她先是表現她的個人魅力,方法是,一個人在舞池裏跳,由於她確實舞技出眾,不久之後,便真有好事之徒過來與她搭話,她便趕走好事之徒,沖我招手,擁住我,當眾親嘴,接下一幕現在想想也覺臉紅,眾目睽睽之下,我與她竟不識好歹地跳起了流氓舞,那是從當年的一部流行電影《熱舞》學得,事實上,那種舞蹈十分難以為業余人士掌握,它要求舞蹈雙方小腹相貼,大腿相觸,以腰發力,髖部奮力搖動,用以摹擬亂搞時的狂熱樣子,但是,這種舞蹈的關鍵之處在於,跳舞雙方的大腿都必須足夠的長,腰部要足夠的有力且柔軟,這樣才能使得搖動幅度有足夠的大,看起來才像個樣子,不然,就會讓人有兩個被襠部劇癢折磨得不堪忍受之農民彼此間惡意地相互蹭來蹭去的滑稽之感,這是因為亞洲人的身體並不具備天生的熱舞特征,所以,這種舞屬於表演範疇,基本無法普及流行――不幸的是,我就只能在跳這種舞時,才能與她配合起來,雖然是那樣一種好笑透頂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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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我卻與對面的少女配合得很好,就像我們私下裏排練過一樣,我覺得自己跳得十分高興,一種專門屬於舞蹈時的肉體快感油然而生,有時,我們不慎撞在一起,便相互笑一笑,拍拍對方,再分開,我們盡力而舞,高興不堪――說時遲那時快,我的力氣已經用盡,再也跳不動了,於是站直身體,看著對面的姑娘,姑娘見我不跳了,倒是越發來勁,盡管只有我一人看著她,她卻像人來瘋一樣,跳得十分花哨,但我站著都覺兩腿發抖,於是索性坐在地板上,就在此刻,升降機啟動,身下的地板開始下沉,片刻,我便發覺自己如井底之蛙一樣,坐於降下的地板深處,而對面的姑娘仍在起勁地跳著,我們這一口井內沒幾個人,我的位置正好位於邊上,我仰著頭,看著姑娘跳,忽然,姑娘向我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拉我起來,我伸出手去,盡管我知道我無法跳動,但仍拉住她的手,她使勁一拉我,我卻同樣用力,一下子,她撲倒在我懷裏,我的動作十分粗魯,我想她定會特別生氣,我的另一只手早已準備好擋開她的一記耳光,但是,奇怪的是,她轉動身體,幹脆就坐我腿上,背對著我,接著扭動,就像我們早已認識一樣,忽然,她回過頭來,沖我一笑,這簡直莫名其妙,把我真給弄糊塗了。

我從口袋裏摸出一支大麻,點燃,抽了兩口,繞過她的脖子,遞給她,她搖搖頭,拒絕了,但並不站起來,而是停止了跳舞,幹脆靠在我懷裏休息,就像一只倒進我懷中的小動物一樣,她的身體十分熱,豈止是熱,簡直燙得我夠嗆,她這樣往我身上一靠,竟把我靠得愛情忽起,我伸手拿起她甩到背後的哨子,吹了兩聲,哨聲之大,甚至蓋過了音樂,她回過頭來,再次對我一笑,然後轉回頭去,我從背後伸手過去,拉住她的兩只手,她竟不抽回,我用力握了一下,她就像沒有察覺一樣,依然靠著我,片刻之後,我感到她在把後背用力往我身上靠,我感到她在一點一點地用力,由於我身後沒有任何依靠,因此只能更使勁地拉住她的手,我在她耳邊叫喊:"你認識我嗎?"她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