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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更用力地靠向我。

我再次問她:"你見過我嗎?"她再次搖頭。

我再次問她:"你叫什麽?"她再次搖頭。

此刻地板開始隆隆升起,我站起身來,她也站起身來,當地板升到正常位置時,我拉起她,走出舞池,她跟著我,我們一直走到吧台前面的一個長條桌上,我問她:"你喝點什麽?"姑娘從口袋裏掏出幾個塑料硬幣,這是進門時用做門票的,也可以用來買飲料,她把塑料硬幣往我面前的桌子上一放,終於開口:"你喝什麽?"外地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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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在迪廳裏,有著外地口音的姑娘大半是雞,這是有過迪廳經驗之人的老生常談,不足掛齒,因此,我心情一陣不好,但又很快恢復,雞又怎麽了?難道我就不能愛上雞嗎?我拿起她的塑料幣,看了看,然後找我的,我忽然記起,我的那些塑料幣被我進入舞池之前給扔了,因為放在我仔褲兜裏硌得慌,我掏出錢包,向她晃晃,再次問她:"你說你喝什麽?"她說:"我想喝水。"於是,我來到吧台上,買了兩瓶礦泉水,回來給她一瓶,她擰了半天,擰不開蓋子,我把我的給她,又把她的拿過來擰開,我們每人差不多一下就喝去了大半瓶。

我問她:"你一個人來的?"她點點頭,我忽然注意到,她的睫毛長之又長,因此兩只小圓眼睛眨動起來,顯得毛絨絨的,特別像是某種寵物。

我再次問她:"你老來這兒嗎?"她說:"第一次。"她總是說話時才看我,不說話時,便把頭扭回去,看著手裏的礦泉水,一副對我不理不睬的樣子,但我一對她說話,她卻反應很快,迅速回答我,也弄不清她是什麽意思。

我再次發問:"你多大了?""十七,明天十七。"這次,她回答得比上次還要快,一副恨不得用回答來堵住我的嘴的感覺。

"你不是北京人吧?""上海。"她說。

"來北京幹什麽?""來玩。""那――"我終於被她的迅速回答法堵住了嘴,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我繼續喝水,幹脆等著她問我的問題,可氣的是,她倒是真沉得住氣,一言不發,只是不斷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也不理我,而不爭氣的是,當我決定學她喝水的時候,才發現,我的水已經喝完了,於是只得又去買了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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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買水一邊回頭看她,她紋絲不動,兩條腿相互絞在一起,還前後晃悠,我注意到,她的一雙高邦皮鞋很好看,一看便知十分昂貴,小巧而柔軟,做工精制,我坐到她身邊,拿起她的塑料幣,沒話找話地說:"這你可以拿回上海做個紀念。"她看了看我,沒說話,卻把塑料幣沿著長條桌子,向沒有人的一方滾去,塑料幣眨眼間就滾沒了,她接著滾第二個,然後是第三個,全部滾完後,她扭頭看我,也不知是什麽意思,她的表情也很奇怪,可以說,簡直沒有任何表情,老是一個樣兒,她不像對我感興趣的樣子,然而也不從我身邊離去,我與她一言不發地幹坐了半天,我已明白,她一定是個年輕氣盛,剛入行不久的雞,等著我向她問價,於是,我考慮再三,決定把這層窗戶紙捅破,我問她:"你今晚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奇怪的是,對於這句話,她像沒聽見一樣,沒有任何表示,我以為她沒聽見,就又問了一遍,她仍不回答,甚至頭也未動一下,我索性再次掏出錢包,向她晃一晃,但卻沒有說出:"多少錢"三個字,不知為什麽,我有種感覺,她也可能不是雞,因為現在正是學校放假期間,最後,我想出了妙語:"你想吃東西嗎?"她說話了:"還不餓。""那――你願意跟我開車兜風嗎?"她又不說話了,不僅不說,還故意把腦袋偏向一邊,真夠費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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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寫的電視劇裏,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我會用這樣的台詞來對付這種場面:"你怎麽那麽不愛說話呀?"或者是:"再見了。"但現實中,卻沒那麽容易,碰到這種有點姿色的小悶葫蘆,真是叫人傷透了腦筋,我被姑娘的舉動逼得左思右想,就差學老幹蔥,用長籲短嘆來引起姑娘的注意了,關鍵是,在迪廳震耳的音樂中,長籲短嘆人家根本就聽不見,而這時,我卻再次想出妙語,我直想說:"你真是一只雞――"然後注意觀察她的表情,如她沒有反應,就開始與她談價,如她表示憤怒,我就把後面的"肋"字說出來,但我相信,這種妙語必須得練習練習再說,以便拿捏得恰到好處,若是拍戲,或許會讓演員表演出來,但要我親自說,卻無論如何說不出來,我吸了幾口氣,仍沒有說好這句妙語的把握,於是,我放棄這個想法,我轉頭看姑娘,她仍鎮定自若,細心地喝水,也不東瞧西看,像是十分警惕地等待著我下一步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