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第3/6頁)

我回頭一看,樹幹上果真有很多只眼睛。

我把目光又投到另一棵樹上,上面也有很多眼睛,我不禁驚奇於譚小燕的發現,我問她:"你怎麽知道的?"

她用一種不解的目光看向我:"誰都知道呀!"

"是麽?"

一個足球遠遠滾過來,她迎上前去,飛起一腳,可惜踢偏了一點,球飛向在足球場邊上做跑壘練習的一群男生,有個男生眼疾手快,沖出隊列,兜頭一擊,球又飛了回來,我從樹下站起來躍起接住,把球踢回球場,這時有人招呼譚小燕回去接著訓練,她對我說:"練完後我去找你。"然後就一溜煙兒跑去了。

我看見她的紅色身影越跑越遠,一直到球場另一頭兒,那兒一長溜兒放著好多低欄,她和五六個女孩排成一小隊,在教練的帶領下練習跨欄,輪到譚小燕,只見她先向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就像做給我看似的跑了出去,邁開長腿,一個一個低欄就被她輕松躍過,差點超過前面那個女孩,在往回跑的時候還扭過頭來向這邊張望,我朝她招招手,她假裝沒看見似的繼續跑,但我敢肯定她看見了,不然,她的速度為什麽突然慢了下來呢?

哨聲響了,我不再看她,跑去歸隊。

傍晚,我們摔跤隊的一行人從舉重房出來,我看見譚小燕背著書包,坐在我們摔跤房門口的欄幹上,頭發濕濕的,用一個白色發卡別住,上身穿一件白色運動夾克,嘴裏嚼著泡泡糖,我趕緊換好衣服,用一分鐘洗了個澡,返回來,她還在那兒,我迎面走過去,她看見我,笑盈盈的,從書包裏掏出一塊巧克力舉到我面前,那是體校憑票發的。

"牙還疼嗎?"

"不疼了,以後也不會疼了,掉了。"

"真的?我看看。"

"別看,看也看不好。"我和她貧著嘴,取了書包,一同回家。

從體校出來,到19路車站有200米左右,可我們倆磨磨蹭蹭走了半天,一路東聊西扯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後來她回家了,她從棗林前街往動物園方向坐,而我則正相反,但我知道了她叫譚小燕,其實我早就知道,因為體校有點姿色的女孩全是有名有姓的,只是這次對上了號兒。但從那以後我們最多也只是見面打個招呼而已,甚至連見面也說不上,因為我們摔跤班在室內練習,她們在室外,而且,訓練時間也對不上。

40

以上的事情是有一次我和阿萊在閑聊時談到的,當時我們都坐在桌子邊上吃我做的雞蛋炒飯和阿萊做的西紅柿雞蛋湯,講到這裏,阿萊問我:"這是你最純潔的過去嗎?"

我點點頭,眼睛瞟了一下鬧鐘,時針已經指向10點了,窗外是一片燈火,二環路上,汽車一輛接一輛地駛過。

阿萊問:"後來呢?"

我說:"沒什麽後來。"

阿萊把筷子一扔:"胡說。"

我說:"愛信不信。"

阿萊收拾空碗,把所剩無幾的湯一口喝幹,拿到廚房裏,我去洗手間洗了一下臉,走回來時順手把馬桶蓋上放著的一本沒讀完的《刀鋒》抄起來,上了床,打開床頭燈,準備拿它當安眠藥,這時阿萊走進來,爬上床,躍過我,倒到裏面,手裏也拿著一本英文的《月亮寶石》,她把被子團了團,靠在身後,打開她那一邊的床頭燈,忽然,她把我的書按下去,對我做出一副怪樣。

"再給我講講你最純潔的過去吧。"

"什麽呀?"我佯裝不解。

"就是你說的那個譚小燕,既然叫什麽小燕兒小燕兒的,至少你得告訴我她是怎麽從你身邊飛走的吧。"

"我正看書呢。"

"看什麽呀,講講吧。"

阿萊一把把我的書搶過來,扔到不遠處的窗台上。

我說,"都講完了,再講就是瞎編了。"

"那瞎編吧。"

"你怎麽了?"

阿萊擡起頭:"這是不是你最純潔的過去?"

我點頭。

"那就講吧。"停了停,她看了一眼我,"要不咱倆亂搞完了你再講?"

我大笑起來。

阿萊看著我。

"吳萊,"我說,"你是想聽我講還是想亂搞呀?"

阿萊說:"一邊亂搞一邊講也行。"

"你是不是想讓我一邊跟你亂搞一邊講跟別人亂搞的事?"

"你和她上床啦?"

我拍拍她的臉,說:"別傻了!那時候我才上初中

"初中怎麽啦?"

"初中的事情能有個開頭就不錯了,哪兒有後來?"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阿萊一指我:"禽獸——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