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2頁)

老鄭道:“朱兄,你在這兒等著紀先生,我去同司大人言語一聲。”

朱平應了。

老鄭告辭,牽著馬走了。

紀嬋笑了笑,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胖墩兒說道:“你同朱大伯找個暖和的地方等爹回來。”有陌生人在,她就是爹爹。

胖墩兒乖巧點頭,“好,你去忙吧。”

那捕快見紀嬋帶著孩子,又是從襄縣趕來的,便道:“門房燒了炭盆,有熱水,你們去那兒等等吧。”

朱平趕忙拱手致謝:“多謝兄台照顧。”

……

院落有四進,任飛羽死在最後一進。

捕快是順天府的,他在路上把大致情況給紀嬋介紹了一遍。

任飛羽死於三更天,兩名小廝在睡夢中被打昏,護衛去後院巡夜,發現小廝的房門虛掩,這才發現出事了。

順天府勘察過院子,收獲不大,只在小花園的樹幹和高墻上發現幾個新鮮的擦蹭痕跡。

捕快說的不多,紀嬋問了問任飛羽死時的情況,卻被對方含糊其辭地帶了過去。

她就明白,對方不是瞧不起她,就是順天府的官員有令,不讓說。

那就不問了吧。

到了四進院落,將一進天井,紀嬋便看到了明顯的血腳印,雖然不太多,但十幾二十個總是有的,想來是侯府下人施救或者擡屍時所為。

她無奈地撇撇嘴,跟著捕快沿西邊回廊往上房走。

“這邊請,幾位大人想見見你。”捕快在西廂房站定,敲了敲門。

見官就要跪拜,紀嬋真的不喜歡。

但不進又不行,她只能硬著頭皮往裏走。

堂屋裏坐著三個官員。

三位都穿著緋色常服,補子上的圖案兩虎一豹,也就是說,兩個正三品,一個正四品。

都是大官。

紀嬋遲疑著彎下了膝蓋,“仵作紀二十一拜見幾位大人。”這是她給自己起的表字,只對官不對私,知道她底細的人都這樣介紹她,包括朱子青。(二十一,是二十一世紀的意思)

右側主位上的三品老大人說道:“不用跪了,案情緊急,那位仵作,你給這新來的說說情況。”

“是……是。”角落裏的一個瘦巴巴的老頭走上前,拱了拱手,顫巍巍地說道:“武安侯世子死於三更時分,被匕首割喉放血而死,臉上有傷……還有,兇手應該右手持刀。”

說到這裏,他拱了拱手,又退回去了。

紀嬋無語,就這麽兩句話,還不如不說。

“屍體在哪兒?”她問道。

那四品官員問道:“你有什麽想法?”

紀嬋想翻白眼,她屍體沒看,現場沒看,能有什麽想法,可不可以別這麽官僚啊。

她努力壓住火氣,盡量恭敬地回復:“回稟大人,就這位前輩所言,在下以為武安侯世子的死因並不復雜,人證和物證也許更為重要。”

既然他們官僚,她不伺候也罷,反正死者是個害人精,死了就死了吧。

“嗯。”那四品官對她的說辭頗為滿意,“兩位大人,接下來……”

右側主位上的老大人又開了口,說道:“既然首輔大人有所囑托,就還得讓這新來的瞧一瞧,王大人你說呢?”

左側主位上的中年人點點頭,“羅大人所言極是。”

四品官眼裏閃過一絲不快,但也沒再說什麽。

“走吧,一起看看去。”羅老大人站了起來。

紀嬋跟在幾位大官身後進了上房西次間。

屋子裝飾得極為奢華,但因為到處都是血跡而變得狼狽不堪。

室內中間處的一大灘烏血被踩得亂七八糟,看血量,任飛羽身體的血應該所剩無幾。

兩只杌子東倒西歪,不知是擡人時弄倒的,還是打鬥時弄倒的。

血泊前面的地面上,墻上、太師椅上,以及落地的花瓶等裝飾品上的噴濺的血跡不多。

挨著西次間的八仙桌上倒是有一大灘,一面多一面少。

紀嬋問道:“下人發現時,屍體是躺在八仙桌旁邊嗎?”

老仵作急忙點點頭,“老朽問過,的確如此。”

羅老大人看了紀嬋一眼,問道:“你因而得出這個結論?”

紀嬋道:“回大人,死者被割喉而死,必然會大量噴濺的血跡。”她指了指地面和墻上的血跡,“那裏血跡不多,一來說明距離遠,二來說明有阻礙,三來八仙桌上有大片的噴濺血跡。”

“綜上,二十一大膽推測,死者應該是跪在八仙桌後,被兇手從身後割開了喉嚨。”

“兇手松開死者後,死者滑到地上,這才形成了這樣的血泊。”

“另外,這片區域內的瓷器不碎,燈台不倒,所有家具完好無損,說明兇手一進來就控制了死者,熟練且有掌控力,不但有預謀,且極為兇殘。”

兩位三品官點頭表示贊賞。

四品官卻道:“分析得不錯,但對抓捕兇手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