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頁)

胖墩兒搖搖頭,“不會。”小家夥明白紀嬋的意思,一下子釋然了,聲音也脆了幾分,又道,“娘,他笨,我才不要他當我爹呢。”

紀嬋點點頭,“認不認都隨你,咱以後看他表現。”雖然胖墩兒跟司豈相處時間不長,但她覺得司豈不大喜歡小孩子,也不知如何跟孩子相處。

“好。”胖墩兒打了個呵欠。

娘倆折騰一天,早就累了,互相擁抱著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房間門突然被敲響,“咚咚咚”的聲音像征戰的戰鼓一般急促。

“紀先生,紀先生,快起來,出事了。”

“shit!”紀嬋起床氣大,當即罵了一句。

胖墩兒也醒了,閉著眼,小肉手拍在紀嬋的臉頰上,捏了捏,“娘,鄭伯伯來了。”

紀嬋看了一眼有些發白的窗紙,火氣稍稍消了一些,揚聲問道:“鄭大哥,何事?”

老鄭壓低聲音道:“紀先生,南城發生火災,死了八個人。”

八個人!

紀嬋終於清醒了,又罵一句,趿拉著鞋子下了地,問道:“他殺嗎?”

“是他殺。”老鄭回道,“天兒冷,胖墩兒就不用去了,司大人派了媽媽過來。”

“老奴姓張,就在門外,紀先生有什麽吩咐盡管說,老奴一準兒照辦。”一個溫和的女聲說道。

“好,多謝張媽媽。”紀嬋纏好胸帶,穿上昨天驗屍時穿的衣裳,小聲問胖墩兒:“兒砸,你能照顧好自己不?”

為讓胖墩兒答應,她用了一些些激將法。

胖墩兒也壓低了聲音,朝她眨了眨眼,“娘放心,外面那麽冷,我不會跟你去噠。”

這小子太鬼了,激將法不好用了。

紀嬋遺憾地搖搖頭,老生常談道:“第一,別忘了我是你爹;第二,不許出去亂走,過年時拍花多,被人抱走就找不回來了;第三,來人是你爹府上的,不要暴露身份;第四,娘給你留一兩銀子,你自行支配,午飯買你自己愛吃的。”

胖墩兒扯起被子,蒙住腦袋,“啰嗦。”

紀嬋洗漱完,提著勘察箱出了門。

司府來的媽媽大約四十左右,微胖,五官端正,眼尾笑痕多,一看就是個慈和的。

紀嬋把箱子交給等在一旁的小馬,拱手道:“讓張媽媽費心了。”

張媽媽端端正正地行了禮,“紀先生客氣,老奴應該的。”

老鄭道:“紀先生,快走吧,三法司的人早就到了。”

“孩子還要睡會兒,張媽媽進去吧。他很省事,不用你做什麽,別讓他走出你視線就行。”紀嬋最後交代一句,轉身下樓了。

“誒。”張媽媽下意識地應了一句,隨後笑著嘖嘖兩聲,“當爹的帶孩子就是不行,四歲的孩子最是活潑,怎麽可能省事?”(四歲是虛歲)

天剛蒙蒙亮,大概卯時末的樣子。

空氣幹冷幹冷的,北風掃到臉上,雖不至於跟刀子一樣,卻吹僵了人的表情。

死八個人,說不定裏面就有孩子,紀嬋的心情極為惡劣。

石板路上有冰,馬匹走不快,紀嬋便讓老鄭邊走邊給她介紹案情。

老鄭說,案發現場在南城長富街,總共燒了四家鋪子。

大約四更時分起的火,順天府在布莊發現了桐油助燃的印記,可見,布莊是縱火人的首要目標。

布莊一家四口死亡,布莊北隔壁雜貨鋪的老兩口和南隔壁米鋪的兩個夥計死亡,還有一個酒鋪,雖無人員傷亡,但鋪子燒沒了。

順天府已經抓了幾個與布莊有齟齬的嫌疑人,但個個都喊冤枉,無一認罪。

死者太多,案子太大,影響太壞,皇上口諭,要求兩日內破案。

到南城時天大亮了。

已成廢墟的鋪子上空冒著幾縷或深或淺的煙,焦黑的斷壁殘垣像一頭頭兇殘的猛獸,張著血盆大口,猙獰地看著世人。

一群人跪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對著一群官兵嚎啕大哭。

淒厲的聲音融進北風中,順著呼吸鉆進紀嬋的心肺,她接連打了幾個寒顫。

司豈的小廝迎過來,把韁繩接過去,說道:“我家大人就在裏面,紀先生請。”

紀嬋點點頭,跟著老鄭進了人墻裏面。

司豈聽到動靜,回過頭,與紀嬋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他眼下烏青,臉上卻不見疲憊,憑著身高和出眾的五官在一眾官員中鶴立雞群。

紀嬋略略點頭,徑直朝屍體去了。

司豈與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麽,也走了過來,“紀先生,又麻煩你了。”

紀嬋道:“人命關天,在下應該的。”

司豈抱了抱拳,“多謝。”他朝已經注意到這邊的王虎招了招手,“你給紀先生說說情況。”

“是。”王虎小跑著過來。

紀嬋昨日見過的順天府的老仵作不甘示弱,放下屍首也湊了過來,顫巍巍地說道:“小紀啊,腦殼爆裂,皮肉成炭,看不出任何外傷,你可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