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頁)
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新的知識,需要認真地傾聽、理解、記憶、掌握,想要一蹴而就絕非易事。如果想學,煩請大家多些耐心,我雖是仵作,卻也知道做為讀書人的基本修養。”
她這話講得毫不客氣,登時羞紅了好些個人的臉。
但這次與上次不同,有祭酒大人在,沒人敢大放厥詞,進而悲憤離席。
紀嬋把書案後面的椅子扯到窗下,“司大人,麻煩您幫我個忙,坐到前面來。”
司豈起了身,默默在椅子上坐下。
春日的暖陽斜著照射進來,打在司豈的側臉上,在額頭、鼻梁、嘴唇和下巴上形成一道明顯的明暗分割線。
“大家看到了嗎,這邊是明,這邊是暗,光線的方向性總會在物體上形成類似的明暗關系,這種明暗關系在形象塑造的過程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作為繪畫者,觀察好這道線,並畫好這道線兩旁的陰影部分,就能把物體畫得更真實,就像實物擺在面前一樣。”
紀嬋一邊說,一邊用手在司豈的額頭、鼻子的那條線上劃了一下,因為收手時過於隨意,便碰到了司豈的鼻尖。
紀嬋沒在意,司豈的耳朵根卻悄悄紅了。
紀嬋繼續講,“司大人,請側過臉。”
司豈稍稍轉了下頭。
“當司大人的臉在這個角度時,大家看到的就跟剛才不一樣了。右眼離大家遠,左眼離大家近。大家會發現,右眼似乎變小了,而且形狀也與左眼有所不同。在繪畫時掌握遠小近大的規律,便能體現出距離感,這個距離其實就是空間。”
說到這裏,紀嬋朝小馬招招手,示意他把畫板和鉛筆遞過來,又道,“司大人稍微保持一下這個姿勢,我去你的座位上畫一畫。”
司豈深吸一口氣,“好。”
紀嬋在司豈的座位上坐下,飛快地畫了一張略帶明暗關系的速寫,之後起身,把畫板放到書案上,“大家大概了解了嗎?”
畫面上呈現的是司豈極其完美的一張側臉,跟他坐在光裏的輪廓極為相似。
教室裏靜了靜。
吳大人撫掌道:“妙哉,確實與我大慶的丹青有所不同,紀大人好手段。”
紀嬋微微頷首,繼續說道:“明暗和空間我說明白了,那麽什麽是質量呢,就是我們畫肉就要像肉,畫木頭就要像木頭,畫人頭就要像人頭,絕不能把人頭畫成雲彩,脖子上頂著一朵雲彩?那就不對味了,對不對?”
“哈哈哈……”眾人被她不著邊際的比喻逗笑了。
……
事實證明,仵作也是可以很幽默的。
紀嬋的素描課講得很成功,連帶著下午聽人體解剖的也多了不少。
下午散學時,祭酒大人拉住紀嬋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小紀大人學問淵博,老朽耳目一新,很好很好,日後可……”
“吳大人……”司豈忽然湊過來,在吳祭酒耳邊說了兩句。
吳祭酒尷尬地松開了紀嬋的手,哈哈笑道:“老朽倒是忘了,小紀大人勿怪,勿怪啊。”
紀嬋從善如流,“吳大人,我乃小輩,若在一家,當以祖孫相稱。”
“哈哈哈……說得好。”吳祭酒看了司豈一眼,“小紀大人好心胸。”
司豈鎮靜地站在原地,絲毫不為所動——女人的手就是女人的手,又不是親祖孫,成何體統。
司岑小聲道:“三哥,吳大人是什麽人呐,沒人敢起什麽齷蹉心思的。”
司豈環視一周,很平靜。
他也覺得自己緊張過頭了,不由有些訕訕,“行了,課也聽完了,你回家吧。”
“那三哥你呢?”司岑不動地方。
一直站在司豈身側的左言笑著說道:“司大人,今兒人齊全,大家聚聚如何?左某做東……”
司豈似笑非笑,“怎麽,左大人還想吃素齋?”
左言搖搖頭,“晚上聚自然要喝酒。”
大理寺丞董大人一聽喝酒就來了興致,建議道:“永成大街上開了一家小酒館,頗有特色,董某做東,請兩位大人和幾位同僚一聚如何?”
紀嬋與祭酒大人談完話,聞言說道:“下官來大理寺有些日子了,還不曾與同僚們聚過,做東之事由下官來就好。”
左言看看司豈,“那就叨擾紀大人了?”
大理寺一行七人,再加上非要跟來的司岑,總共湊了八個人去那家名叫“小酒館”的小酒館。
小酒館其實不小,應該是哪位達官貴人開的頗有特色的酒肆。
門臉小,內裏大,亭台樓閣,池館水榭,身份越高,吃酒的地方環境越好。
大理寺一行人最高為四品官,這樣的官職在京城不算什麽,進了花園角落裏的兩層小樓的一樓。
小樓挨著圍墻,外面有假山,推開窗,既可見春花爛漫,又可聽流水潺潺,是個不錯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