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國

50英鎊並非小數目,如今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家庭教師每年能得30英鎊的薪酬已經足以教人滿意了。即便是在中產階級的班納特家,也是如此。

班納特先生繼承的土地每年能為他帶來兩千英鎊的收入,可這兩千磅,不僅要支撐整個家庭的開銷,要維持農場的運轉,還需預留出一部份以備次年突發事件。只家庭支出這一項,要維持紳士家庭的體面,就已經需要精打細算了——這一點上,班納特太太還算得上稱職。從她縱使再艷羨嫉妒別的夫人太太們帶在脖頸上、手指上的珠寶首飾,也從不要求班納特先生為此挪動錢款就很能看得出來了。

家中銀錢並不寬裕,這項事實就連最小的莉迪亞也心知肚明。這也是所有人都默認班納特家的姑娘們嫁妝困窘的原因所在,因為大夥都知道班納特家每年兩千磅的收入幾乎剩不下多少。隨著家裏人口越來越多,想要從這裏頭摳出一筆看的過去的錢給姑娘們攢嫁妝,無疑是癡人說夢:除非班納特家肯丟掉體面。但如果那樣,只怕更沒有好的結婚對象願意青睞她們了。

這也正說明加德納舅舅的慷慨,也證明加德納舅舅在倫敦的生意做的很不錯。

加德納舅舅在倫敦還有事務,並不能在朗博恩耽誤很長時間。次日,班納特先生與加德納舅舅在書房裏一番詳談之後,就替伊麗莎白定下了出發的日期:

明天一早,伊麗莎白將隨加德納先生一同前往倫敦。

這可真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班納特太太瞬間把對伊麗莎白所有的抱怨拋在腦後,提著長長的襯裙就跑去了書房,沖丈夫嚷道:“我們什麽都沒有準備,什麽都來不及!我的好先生,你不能這樣!縱然我也恨這個蠢姑娘不聽話,可作父母實在不能看她落入窘迫的境地不管。”

班納特先生一貫沉靜,反問道:“我並無此意。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麽發現的呢?我以為至始至終你都要說我偏袒莉齊。事實上,我也正如此做。”

還是加德納先生好心解釋:原來陶麗絲學院的費用如此之貴,比加德納學生曾經讀過的北安普敦學園要多出一倍有余。一方面自然是因為小姐們的生活自然比先生們要精致些,可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學生著裝打扮等一些額外花銷都由學院統一支出,就連姑娘們學習刺繡、裁縫以及編織所需的布料和羊毛線都包含在內。

伊麗莎白所需要準備的,不過是一兩套衣裙,預備頭幾天不齊全的時候換洗所用。

朗博恩距離倫敦不過二十四英裏,乘坐公共馬車也只需一個上午。更何況加德納先生來的時候顧慮可能會有外甥女要去陶麗絲學院,特地坐著家中一輛四輪馬車前來拜訪朗博恩。他們用完早餐出發,在倫敦逛一逛之後還能趕得上加德納宅的正餐。

這日難得是個好天氣,伊麗莎白拎著一個小巧的行李箱,與家人們擁抱,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溫暖的庇護所,踏上了全新的道路。

班納特太太眼淚都流下來了:“這蠢透了的的、不聽話的壞姑娘,她把我的心都帶走了!”

一路上,為了緩解外甥女的離家之情,加德納舅舅就著玻璃窗外的風景給伊麗莎白講起見聞。他妙語如珠、知識淵博,很好的舒緩了伊麗莎白對未知和陌生的緊張情緒。

漸漸的,綠色的樹籬、絨毯一般的山坡以及晶瑩的河流漸漸都拋在了身後,一種屬於城市的喧囂、人群伴著並不好聞的空氣到來了。

十八世紀末的倫敦,就在腳下。

馬車的顛簸也更明顯了些。伊麗莎白覺得自己有些暈馬車。

加德納舅舅覺察到,卻也無可奈何,“莉齊,再忍耐一會。這段必經之路靠近倫敦東區,我們最好不要停留,以免招來些意外的麻煩。”

繼而,他嚴正的告誡甥女:“莉齊,我要你記住:這裏,以及真正的東區,絕對不是一位小姐該踏足的地方!貧窮滋生罪惡,罪惡孵化暴力,相信我,你永遠也不會想見那些情景的。即便是年輕力壯的先生,在沒有隨扈的情況下,獨身前往也是件極不妥的事情。在東區,蘇格蘭場永遠比危險晚一步。”

似乎怕嚇到甥女,在馬車轉過那條不足一百碼的路之後,加德納舅舅緩和下來,笑道:“現在我們可以把車窗打開。莉齊,一定要慢慢的吸入倫敦的空氣,要知道倫敦的空氣可不怎麽樣。初來乍到的人太容易被嗆到了。”

“城裏的道路竟然比鄉下還顛簸?”伊麗莎白問。

加德納舅舅笑起來:“好姑娘,鄉村的道路雖有些是泥土築的,可馬車也少,又有鄉紳們養護。城裏人多、牲畜也多,再加上方才經過的是倫敦比較窮困的街區,路況自然更壞些。你以後有機會往西邊貴族老爺們的地方瞧一瞧,那裏才是最舒適的道路,就連下雨天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