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青樓樂師(2)(第2/7頁)

沈知禮半靠在床頭,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攝國殿下說一不二,她想做的事沒必要去忤逆她。

那傷藥要兩個時辰一換,基本剛包紮好沒多久就要再次拆開,這種斷骨的傷,止痛的麻沸散根本沒用,換藥的痛都要沈知禮自己忍著。

把包在傷口上的布條解開,卷耳看著他膝蓋,有些忍不住牙酸。

因著裏面都是碎骨,所以太醫在他膝蓋上用刀挑了許多口子來取碎骨,本就面目全非的傷口更是雪上加霜。

可到底也是沒有辦法。

卷耳小心的把小瓷瓶裏的白色粉末倒在他血淋淋的傷口上,那藥刺激性太強,沈知禮痛的有些撐不住身子。

“嗯…”沈知禮疼的一縮,卷耳手裏動作不停,口中道:“忍忍。”

她動作很輕,語氣也有些溫柔。

沈知禮竭力保持著清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格外溫順,他垂頭斂目,一雙黑沉沉的眼睛下藏了太多東西。

終於上好了藥,卷耳擡眸看著一臉汗的人,她沒多想,擡起袖子給他擦了擦額頭。

他看著像是昏昏欲睡,有些難受的樣子。

沈知禮生母早亡,父親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並不怎麽關心他。

很少有人這樣照顧他。

疼痛蓋過理智,卷耳手心比他涼,碰到沈知禮的額頭上,觸感舒適。他下意識的蹭了蹭,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他頓時僵住。

卷耳沒注意,她給沈知禮擦汗的手頓了頓,“你在發熱?”

除了剛回來的那陣太醫來給他醫治,根本沒有人照顧他,公主府的下人捧高踩低,覺得這樣的人命並不值錢,給他找了太醫已經是公主恩賜了。

饒是沈知禮再能撐,也根本經不起這麽折騰,他沒力氣回答卷耳的話,撐著的身子慢慢往下滑。

卷耳凝視著他的臉,半晌,輕輕嘆了口氣。

沈知禮昏沉沉的失去意識之前,隱約中,好像感覺到有人陪了他一夜。

天亮前,卷耳把拆下來的布條放在一起,看了眼床上的人,轉身出門。

天光乍破,刺眼的日光不吝嗇的照在大地的每一個角落,沈知禮慢慢睜眼,一雙眼睛清冷到可怕,哪還有在卷耳面前絲毫的乖順溫和。

他看著頭頂白色紗帳,有些微微的出神。

之前他親手廢了自己的腿,這次,好像算是故技重施。

……

卷耳朝會前特意交代好好照顧沈知禮,公主府的下人得了主子的話,總算有了效率,沈知禮的日子也算是好過了些。

他的傷太重,養了一個月才能坐著輪椅出門走走,卷耳又讓人給他換了個住處。

是離她書房很近的梨園。

柔嘉在宮中待嫁,一天有五六個時辰在繡她自己的嫁妝,她不讓人插手,這些東西一定要自己做才滿意,沈知禮也就一次都沒有見過她。

這一個月來,卷耳倒是整天來沈知禮面前晃悠,

兩個人像是相處多年的老朋友,時間久了,卷耳倒是不在像初見那樣清冷,偶爾隨和溫柔的讓沈知禮恍惚,這人到底是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國殿下。

這日下了朝,卷耳換了套煙水團錦裙,頭發隨意的挽了個髻,慢悠悠的往梨園走。

那邊響起清淺的琴聲,不成什麽調子,像是一個人無聊隨便撥弄的琴弦。

梨香滿園,繁盛如雪,卷耳剛進園子,便看到樹下安坐的人。

他墨發用木簪束起一部分,月白長衫上落了幾片梨白花瓣,長衫為廣袖,輕輕垂下來,蓋住了輪椅的把手。

坐在上面的人擡眸,目光投向卷耳。

他聲音清淺柔和,眼裏也有笑,並不像是看起來那般冷。

“殿下。”他坐在輪椅上,語氣溫柔。

兩個人距離不遠,卷耳緩步走過去,站在男人面前。

輪椅上的人自然的仰視著她,眸光清澈如月華。

可真的,清澈麽。

卷耳擡手,輕輕摘了落在他發間的花瓣。

沈知禮因這有些親密的動作微微一怔,卷耳把花瓣隨意的扔在地上,淡然的收回手。

“你的腿,太醫怎麽說?”卷耳也不端架子,尋了個梨樹下的位置就坐了下去。

金絲白紋錦裙在地上葳蕤開出一朵花,清新和華貴糅雜在一起,在她是身上卻不顯得突兀。

她坐在樹下比沈知禮矮了一截,可像是並不在意,沈知禮發現,這位大權在握的攝國殿下,在他面前好像並沒有太大的架子。

“應該是廢了。”

他語氣莫名,但其實仔細聽,並沒有什麽悲慟的情緒。

卷耳抿唇,看著他膝上的琴,“打算什麽時候回敘芳樓?”

沈知禮手指動了動,他面色有一瞬間的陰沉,但只是一瞬間,卷耳甚至懷疑自己眼花。

她這樣問,自然是已經把他調查的清清楚楚,沈知禮擡眸,聲音仿佛有些難過,“殿下要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