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就因著昨夜那夢以及湯圓搗亂,沈瓊一大早就醒了過來,翻來覆去也難再睡著,最後隨便披了件外衫,便拎著湯圓出了門。

沈瓊嗜睡,若非是有什麽特殊的事情,從沒這麽早醒過。

雲姑與桃酥早就習以為常,如今見她這麽早起來,倒著實是吃了一驚。

沈瓊心氣不順的時候,從來都是自己默默氣著,並不會發作到旁人身上。她在秋千上坐了,輕輕地揪著湯圓的耳朵擺弄,威脅道:“你再這樣一大清早擾我睡覺,趕明兒我就養只兔子來,不要你了。”

湯圓雖聽不懂沈瓊的話,但卻敏感地覺察出她心情不大好,乖乖地在她懷中窩著,喵喵叫得千回百轉,仿佛是撒嬌認錯一樣。

沈瓊戳了戳它的額頭:“你眼下有多重,自己不清楚嗎?”

從前湯圓是只小奶貓的時候,倒也還算了,如今足有快十斤,還跟從前一樣往床上跳,只能是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桃酥聽了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上前道:“是我疏忽,下次便不留它在房中了。”

“算了,”沈瓊捏著它的爪子,“它黏人黏得厲害,若是讓它換個地方,怕是要鬧呢。”

她就是個嘴硬心軟的性子,哪怕生氣也氣不長久,桃酥對此毫不意外,點頭應了聲。

難得沈瓊早起一次,火上熬著的粥才剛好,菜也來不及做了。雲姑先打發桃酥出門去巷口包子鋪去買了包子回來,自個兒則是開了那壇從南邊帶來的五香拌菜,拿出來切丁涼調,呈到了碟子中。

三人聚在一起吃了早飯,沈瓊正琢磨著今日做些什麽打發時間,雲姑便先拿出了幾冊賬本來。

沈家的生意是由雲姑代管著,可實際上,卻還是握在沈瓊手裏。她並不會事無巨細地過問所有,可每個鋪子的賬本,都會仔仔細細過目,而幹系重大的交易,也都是由她拍板定下的。

沈瓊這個人雖懶散,但在經商算賬上,卻是很有天賦的,許是她那位早逝的母親傳下來的。她的心算能力極強,旁人需要拿珠算來撥算的帳,她打眼一掃就能看個大概,沒什麽賬目紕漏能逃得過她的眼。

雲姑只在沈瓊少時,幫著她慢慢熟悉諸多生意,等到她長大後,便都由她全權決定。

這麽些年來,沈家名下的生意多了去,攢下的家業也越來越大,雲姑每每想起心中便倍感安慰,總是說,沈瓊的能耐是隨了她的母親。

到如今,沈瓊對自己的母親其實已經沒有太深的印象,只依稀記得記得她的形容相貌,至於旁的,皆是從雲姑口中聽來的。

據雲姑所說,沈瓊的母親是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

當年沈夫人尚懷著沈瓊,在江南白手起家,幾年間便攢下了偌大的家業,最後定居在了錦城。她做事雷厲風行,聰慧又心善,時常會救濟那些走投無路的可憐人。

雲姑當年因著多年無子嗣被夫君休棄,娘家又嫌棄她丟臉不肯留她,她走投無路,想要剪了頭發去當姑子,恰巧遇著了沈夫人。沈夫人將她帶在身邊,悉心教導,也讓她開了眼界,長了見識。

雲姑是看著沈瓊出生的,也一直將她當做自己的親女兒一般,後來沈夫人因病過世,她更是將所有心血都傾注在了沈瓊身上。既有報答沈夫人當年恩情的意思,再者,也是相伴多年,感情深厚的緣故。

“成,今日算是有正事了。”沈瓊將那幾本賬冊接過來,粗略翻了下,沒急著看,而是先問起了京中生意的籌備進展。

她這次到京中,帶來了一大筆銀子。

一來是為防不時之需,二來,也是想著在京中開個鋪子。她並不缺銀錢,只是想著等做大了些,將鋪子留給江雲晴,算是個穩定的進項。

這些年來,沈瓊愈發覺著,什麽都不如銀錢靠得住。

雲姑同她匯報道:“你放心,這事我一直在督促著全安料理。鋪子早就買下了,裏外的裝潢也已經快收拾好了,等再過幾日交了工,我領你去親自看看。”

沈瓊點點頭,又叮囑道:“招工時,這邊的人負責做些粗活就好,涉及到制作方子的,還是要用咱們自己帶過來的信得過的人。”

“我明白。”雲姑應了聲。

沈瓊預備在京中開的,是個胭脂香料鋪子。

當初到京城來時,她認真衡量過,別的生意都有些麻煩,譬如古玩商鋪,還得千裏迢迢地調貨物來,費時費力不討好,倒不如開個胭脂鋪子。只要手裏握著制作方子,帶上幾個信得過的人就好。

這生意也不愁沒客,只要做得好,等到名聲傳揚開來,不愁沒人上門。

她手中攥著的方子是沈家多年攢下不斷改進的,所制成的胭脂、香料在江南一帶小有名氣,京城這邊是從沒見過,等到正經開張後,想來生意應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