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2頁)

華清年心中暗暗比較著,但到最後,也只能無奈嘆氣。

畢竟裴明徹就算再怎麽好,有哪些舊事在,也都沒什麽用了,如今能光明正大來探病的是方清渠。而他,再怎麽牽腸掛肚,也只能在背後費盡心思籌謀,連露面都不成。

方清渠並不認得華清年,遲疑道:“這是……”

華清年連忙解釋道:“陳太醫近來家中有事,脫不開身,便托了我來代為診治。”

方清渠信以為真,隨即道:“有勞費心了。”

見他想要去探看沈瓊,華清年心中一動,順勢拉了他一把,要往外邊走:“方兄來得不巧,我方才給沈姑娘施了針,她已經睡下了,就先別去打擾了。”

雲姑如今很是信賴華清年,再者,她也的確不大想讓方清渠在這時候見沈瓊,便隨之附和了句。

方清渠好不容易趕上休沐日,才剛來,就被華清年三言兩語給帶走了,直到離了沈家的門後方才回過神來。只是都出來了,也沒有再回去的道理,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跟上華清年,轉而詢問沈瓊的病情。

華清年是個能言會道的,趁此機會,一邊講著沈瓊的病情,一邊倒是將方清渠的情況給摸了個差不多。

就算再怎麽心思純凈,方清渠也不會將自家的情況毫無防備地和盤托出。只是對於華清年這種極其敏銳的人而言,有時候只要一兩句話,便能覺察出異樣來。

“沈姑娘這病,我的確沒法擔保能治好。”華清年有意無意道,“就算是將太醫院都請了來,也沒人敢打包票。興許三五個月能好,興許要三五年,又或者這輩子……”

方清渠眼神一黯,神情中難掩失望之色,低低地嗯了聲。

他看起來心不在焉的,但又不像是在擔心沈瓊,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華清年將此看在眼中,沒再說什麽,隨意挑了個借口同方清渠分道揚鑣。及至背過身去,他略為輕挑地吹了聲口哨,心中卻頗為唏噓——

這位沈姑娘,看起來哪哪都好,怎麽偏就遇人不淑呢?

沈瓊其實並沒睡太久,很快就又醒了過來。

桃酥將方清渠到訪又離開的事情講了,如實道:“方公子才走了沒多久,若是現在去尋,也是能將人給找回來的。”

“不必了。”沈瓊擡手按了按額角,輕聲道,“我現在不想同人掰扯,便是有什麽話,也再說吧。”

沈瓊並不傻,她很清楚方清渠這個人的性情,也知道他最後會如何取舍,所以並不想讓他再在自己這裏浪費時間。

明知沒結果的事情,為何還要做呢?

她對方清渠並沒有多深的感情,所以如今倒也免了許多失望,更不至於像當年裴明徹離開時那般撕心裂肺。

如今看來,的確是不動心,才能最省心。

沈瓊依著醫囑,每日按時服藥、敷藥,等到傍晚太陽落山的時候,會扶著桃酥在院中轉兩圈,又或是抱著湯圓在秋千上發呆。

其實她什麽都看不見,屋內屋外倒也沒多大差別,都是漆黑一片罷了,鼻端盈著的也始終是那股子苦藥味,怎麽都散不去。

雲姑變著法地燒菜,沈瓊不忍拂她心意,哪怕是沒什麽胃口,也會乖乖地吃上許多。整日裏的消遣,大概就是聽桃酥給念話本子了。

聽來聽去,其實也就是那麽些故事,可又沒旁的事情可做,也只能如此。

又過了兩日,花想容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有位小公子送了兩幅畫來。鋪子那邊的新管事並不知曉前情,也不好貿貿然就給九百兩銀票,便遣了人來問沈瓊的意思。

沈瓊短暫地愣了下,方才算是反應過來:“是陳朝吧。”

其實說起來,距上次見陳朝也沒過去多久,可她自打失明之後便不分白日黑夜,說是度日如年也不為過,險些都要將這事給忘了。

“何時到端午?”沈瓊問了句。

桃酥答:“明日便是了。”

“他倒是會趕時間,”沈瓊笑了聲,“這都快傍晚了吧?再晚些,我可是不給錢的。”

說完,她站起身來:“扶我到鋪子那邊走一趟吧。悶在家中也無趣得很,趁著這個機會,出去轉一轉。”

桃酥連忙上前扶著她的小臂,轉過頭去同雲姑對視了眼,得了允準之後,方才小心翼翼地扶著沈瓊出了門。

從梨花巷到鋪子並不算遠,沈瓊也已經在這路走了許多遍,很是熟悉,一路走過去倒也沒花多長時間。

但還未進門,便聽著陳朝不耐煩的聲音:“還要等多久?你們莫不是想賴賬吧?原來那掌櫃呢?”

桃酥低聲提醒道:“姑娘小心。”

沈瓊擡腳跨過了門檻,慢悠悠地笑道:“小公子別急,九百兩而已,我倒還不至於賴你的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