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譚振業語氣寡淡,眸光冰冷,完全不像少年書生該有的神色,男子意識到不對勁,張嘴大喊救命,聲嘶力竭地喊了幾聲都無人應,切齒痛恨道,“洪氏,你與外人串通謀害我,我爹娘不會放過你們母子的,識相的趕緊把我放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說不定還能……”

後邊的字未出口,譚振業直直踹向他心窩,疼得他倒地哀嚎,譚振業嫌他吵,索性撩起他長衫,揉成團塞進他嘴裏。

屋裏頓時安靜了,男子瞪著眼,嗚嗚嗚大叫,然而譚振業不搭理他,又去後院找了繩子將其綁在房柱上,前後打了好幾個結,哪怕他解開手腳的繩子也無法逃走,覺察到自己處境的男子斂了脾氣,可憐兮兮的向譚振業求饒。

無意間掃到樓上那抹灰色長衫,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嗚嗚嗚哭了起來,眼淚順著灰撲撲的臉頰浸濕了衣衫,劇烈掙紮著,譚盛禮回過神,蹙眉喚,“振業,上樓來。”

譚振業渾身一震,拍了拍手,低頭看向流鼻涕面露兇光的小男孩,揉揉他的腦袋,“不能放開他,否則會埋下隱患的。”

小男孩鄭重地點點頭,攥著木棍的手慢慢收緊,譚振業安慰他,“別害怕,我會替你收拾他的,往後再也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了。”

譚振業的聲音不大,卻讓樓上的譚盛禮再次蹙緊了眉,他看了眼依偎進婦人懷裏的小男孩,轉身進了屋,卻見乞兒在旁邊站著,不知何時牽著他的手,“譚老爺,別打振業哥好不好。”

譚盛禮頓了頓,輕聲道,“好。”

門大敞著,屋裏的蠟燭熄滅了,借著走廊的光,譚盛禮進了房間,有人先他兩步走向桌邊,重新點燃了蠟燭,光線漸漸明亮,譚振業噗通聲跪了下去,“父親,兒子自知有錯,還望父親責罰。”

他跪在那,低眉垂目,濃密的在睫毛在眼瞼投下圈陰暗,譚盛禮問他,“怎麽回事?”

譚振業善於鉆營算計,少有正面與人起沖突,今晚這般行徑,比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像與那男子有私仇,仇從何來,想想是譚振業提出露宿客棧的,譚盛禮眉頭攏得更緊。

譚振業輕聲開口,“兒子受人之托探望女兒……”他不確認老板娘是不是那人的女兒,但在官道旁邊開間望父客棧是那人的心願,應該不會有錯,譚振業道,“父親可還記得縣衙關在最裏面牢裏的犯人?”

譚盛禮想了想,“是那個獵戶嗎?”

那人踢斷了女婿的命根子,被判了十年,現如今還在監牢待著,因他情節最為嚴重,張縣令害怕他欺負其他人,就將其單獨關押的。

“客棧是他的?”

譚振業誠實道,“兒子不知,後來兒子去監牢,約莫聽說了譚家的事,那人要見我,沒別的請求,就讓我有機會去郡城院試的話,注意官道旁有沒有新開的客棧,說他女兒或許在那等著他回家。”

獵戶不是桐梓縣人,女兒遠嫁,他已萬分不舍,因路途遠,他少有上門探望,偶然發現女兒手臂上有傷,覺得不對勁,偷偷溜去女兒婆家看個究竟,發現女兒在婆家遭丈夫毒打,受盡虐待,理由是女婿懷疑女兒和別人有染,兒子是別人家的,獵戶生得魁梧,進門與其理論,動怒之下傷了人。

那人報官後,他拒不認錯,張縣令以態度惡劣為由,將其關押了十年。

“還有此事?”

“嗯。”譚振業頷首。

那人對當官的都存著怨恨,在他看來,讀書人成材日後會做官,所以那人瞧不起他們,許是聽到他又回監牢的消息,改了他的想法。

譚盛禮嘆氣,“你起來罷,明早拿我的帖子去拜訪當地縣令,世間弱小多為人所欺,咱遇到了就不能坐視不理……”譚盛禮不評價獵戶的做法,打人解決不了事兒,若當時能領著女兒回家,自己陪伴在側,恐怕就不會有今天這些事了,他記得乞兒說老板娘的丈夫已經死了,他問譚振業知道怎麽回事不?

“那人受了傷,受不住外人冷嘲熱諷,日日酗酒,跌進河裏死了。”世人追究事兒喜歡刨根問題,盡管獵戶沒有親自殺了他,但在有心人眼裏,他就是殺人犯,男子故意那樣說,就是希望老板娘母子被人指指點點,遂了他的意,但老板娘為人剛烈,寧肯施於錢財卻不肯就範。

“父親,兒子是不是做錯了?”譚振業不清楚譚盛禮看到多少,他只是沒法眼睜睜的坐視不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懂獵戶的做法,得知長姐被休,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沖去劉家揍人。

譚盛禮嘴唇微張,只聽外邊傳來敲門聲,“譚老爺。”

“起來罷。”譚盛禮走向門邊,打開門,是抱著木棍的望兒,他剛洗了臉,額前的碎發濕噠噠的,“譚老爺,我來還木棍的,娘說不問自取叫偷,我……我沒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