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奇怪歸奇怪,他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容易遇到本熟悉的書,哪能被這個問題難住,眾人垂眸細想,片刻,有個膽大的少年站起身,先朝譚盛禮拱手作揖,語氣卻透著絲不服輸的勁兒,高昂著下巴,聲音洪亮,“此書是當年四季試的優秀文章詩文,由國子監學生謄抄,意在傳給後來的學生,好讓後人奇文共賞,縱觀天下各地書院,收集考試裏好的文章詩文傳承給後人的寥寥無幾,作為最高學府,國子監當之無愧……”

國子監的文脈底蘊不是其他書院能比的,即使他們沒有功名,在國子監讀過書也夠他們吹噓一輩子了。

少年穿著國子監學生服飾,風度翩翩,風華正茂,聽得周圍人無不面露動容為之自豪,譚盛禮嘴角含笑,認真聽他講述國子監的書籍傳承,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高尚品德。

半柱香的功夫,少年才收了聲,年輕張揚的臉上還有未散去的激動。

譚盛禮不急不緩的看向其他人,笑容耐人尋味,少年動了動唇,想補充兩句,轉而想到譚盛禮剛來,應該不知,便沒細說……

譚盛禮似乎沒有發現少年話裏有不妥之處,問說,“此書意義深遠重大,和書的內容有關嗎?”

眾人:“……”

祭酒大人的問題真的刁鉆,書的內容無非就是應題的文章詩文,文采絕佳,文章雅致,但多看幾遍也就那樣。

無人應答,楊嚴謹又站了起來,“無關。”

不高不低的兩個字,澆滅了眾人心底的熱忱以及對先人的緬懷,書意義重大卻和內容無關,怎麽想怎麽都覺

眾人心頭不悅,惡狠狠地瞪向破壞氣氛的楊嚴謹……同為學生,楊嚴謹怎麽為祭酒大人說話呢……

譚盛禮狀似沒看到他們的眼神,面不改色地再問,“既然和書的內容沒什麽關系,為什麽看的人這麽多呢?”

還能是為什麽,為裏邊的題唄。

眾人眼神鄙夷地望著譚盛禮,想說這位祭酒大人美名在外,實則糊裏糊塗的,連國子監的情況都沒聊了解清楚就來做祭酒,可笑至極。

國子監的四季試由名師出題,閱卷的可能會是朝上德高望重的大臣,大臣久經官場,鑒賞極有參考價值,縱觀歷年四季試,凡事有朝中大臣參與閱卷的那場,文章詩文被評為佳作的讀書人會試必然高中,他們多看這些書籍當然是為了更好揣測科舉受歡迎的文章詩文啊……

再者,先生布置功課,時不時會挑以前四季試裏的題,如果沒看過,審題容易出錯,功課完成得不好會受罰,看書後明確知道題目意思,思路清晰,功課不會差到哪兒去,有什麽理由不看呢?

心裏清楚怎麽回事,卻沒人站起來回答譚盛禮的問題,害怕告訴譚盛禮以後老師不以四季試的題作為功課,那他們就有得愁了,因此默契的保持著沉默。

四周安安靜靜的,有鳥兒落在窗欞上,顫著腦袋好奇地張望著。

靜默許久,譚盛禮出聲打破了沉默,不過他跳開剛才的問題說起又一件事,“此書沒有署名未免遺憾,今日起,再有類似的書籍署上謄抄者的姓名吧。”

猝不及防地,鳥兒揮動著翅膀飛走,嘰嘰嘰叫了兩聲,眾人紛紛皺起眉頭,再看譚盛禮手裏的書,神色都不太好看,別聽同窗將這書背後的故事吹噓得天花亂墜,什麽文脈傳承,什麽前人栽樹……通通都是假的……這書能流傳下來不是先人憐惜後人學生,而是……先人做錯事被老師罰抄書……國子監沒有人專門謄抄書籍以供收藏,類似的書都是做錯事的學生抄的……

少年沒有細說的也是這事,本以為能糊弄過去,殊不知想多了。

“不……不用吧。”

罰抄書就夠丟臉的,再署上姓名供後邊的學生討論不是更丟臉嗎,學生們都不太贊成譚盛禮的做法,但人微言輕,哪兒管用啊,只見譚盛禮收起書,走向書桌的書箱,裏邊堆著厚厚的功課,是譚盛禮前幾日布置的。

“你想做什麽樣的人!”這話題看似簡單實則復雜得很,多數人崇拜欽佩自己的祖父或父親,欲成為那樣的人,可怎樣能達到那種境界卻似懂非懂,至於欽慕朝中文武雙全大臣的學生就更顯懵懂了,畢竟想是回事,怎麽做又是另外回事。

譚盛禮把功課還給他們,大致說了遍情況,子承父業,無不想守住父輩家業再錦上添花,

抱負遠大,志向恢宏,字裏行間透著少年血性,讓人心血澎湃。

譚盛禮問,“守業更比建業難,諸位以為如何能守住父輩家業?”

學生們再次沉默,沉默時扭頭四望,彼此眼神交匯,柔和許多,不知誰先作答,慢慢的,回答的人很多,其中,有人提到了聯姻,高門大戶,為鞏固地位聯姻是很常見的手段,譚家清貴,行事正直,自是瞧不起聯姻這種拉幫結派的做法,不過他們見過很多。